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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王爷第207部分阅读

      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要临阵斩大将,还是兵家所忌的。

    现在这些高级将领不在现场,顶多落个治军不严的处分,他就可以大胆施为了。违犯军纪的官兵在全军将士前一字排开,被执法队摁跪在地上,雪亮的钢刀已扬在空中。

    天还是那么热,日头还是那么毒,可是每个士兵都感到身上冷嗖嗖的,这次山东闹起白衣军之前,这些士兵还很少有实战的经验,其中只有少数参与过平倭之战,不过由于今年平倭的主战场不在山东,他们发挥的机会也不多。

    朝廷屯田养兵,最初解决了税赋的大问题,可是屯田屯田,百余年下来,虎狼之兵全养成了农民,而这农民的地偏又被权贵将领们贪剥一空,要武力没武力、要军心没军心的一帮人,能指望他们有多强的战斗力?

    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违令者斩这些话他们听得多了,却很少往心里去,现在他们真的看到了违犯军纪是什么下场,并不是只有在战场上做逃兵才会被杀头,直至此刻,他们才从心底里发现,自己是一个军人,军令………如山啊!

    眼看钢刀扬起,执法队就要挥刀砍头了,几十个魂飞魄散的士兵声嘶力竭地狂叫起来,德州卫指挥使罗士权忽然高叫一声:“且慢动刑!”

    他霍地转身,快步走到杨凌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杨凌满脸讶然:“罗指挥何以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罗士权双手按地,高声说道:“国公爷,军令如山,违犯军纪,本当严惩。但请国公念在他们只是初犯,请容他们军前效力,以功抵罪。罗士权身为德州卫指挥兼督各路兵马,治军不严,亦难辞己过,末将愿受军法惩治,请国公爷饶过他们死罪!”

    杨凌冷冷道:“校场点兵竟然还有人公开违犯军纪,你治军不严之罪本督是要追究的,不过赏罚分明,罚也要罚的清楚,焉有代人受过之理?罗将军站过一边,不要妨碍本督执行军法。”

    罗士权甲胄在身,本来难行全礼,却仍竭力跪了下去,重重磕头道:“请国公开恩,赦了他们死罪!”

    其余众将一看,连忙附于罗指挥尾骥,齐齐跪倒求恳,台下上万将士亦一齐跪倒求情。杨凌见此情形,不免为之踌躇,沉吟片刻,他才沉声道:“法不容情,但既然全军上下代为求恳,本督今日就网开一面,法外施恩”。

    众人一听,齐齐舒了口气,随即就听杨凌提高嗓门,厉声说道:“首倡离队者斩!将佐随附离队者斩!随波逐流的士兵,责一百军棍,士卒离队而将佐未予制止者,责一百军棍!立即执刑!”

    众人刚刚一喜,一听这话又呆住了。国公爷好厉害的军法。这样军法还是法外开恩,看在全军将士求情的面上?众人凛凛然中,执法队早已分类押摁着的违纪军士,立即受到了执法处置。

    二十多个将佐、带头离队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再高声呼救,执法队雪亮的钢刀闪电一般横颈而过,一腔鲜血喷溅,眼看着队友的人头骨碌碌滚过地面,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真是令人毕生难忘。

    随后其余幸免于死的士兵被摁伏于地,水火棍此起彼伏,一百杀威棒下去,饶是他们身强力壮,这番也要丢了半条性命。

    那边劈哩啪啦的执行着刑罚,杨凌站在台上又道:“罗士权身边德州卫指挥,受朝廷所命,辖制各路来援兵马,御下不严、军纪焕散。有亏职守,责二十军棍,拉下去,打!”

    三个和尚挑水吃还计较谁多出了把力气,更何况是打仗用兵死人伤人?各路兵马平素勾心斗角,你看着我,我盯着你,无论是待遇、辎重,还是临战分配任务,都是斤斤计较,为了平衡各方面关系,罗士权耗费的精力远远多于用在指挥作战上。

    即便如此,各方面仍然不满意,今日他竟然挺身而过,揽众将之过,救下数十名士兵性命,令各路人马的将领和士兵深为感动,很微妙的,在感情上他们已经把罗指挥当成了自己人,有种很亲切的信任感。

    杨凌不理众人又为罗指挥的求情,硬是让士兵把罗士权责打了一顿。此时,台下也已行刑完毕,死尸躺在地上,脖腔内偶尔还有汩汩鲜血流出,吸引了一群苍蝇。受棍刑的士兵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可是双手抓着干土,咬着牙,愣是不敢发出呻吟声。

    等到罗指挥受完了刑,被两个将军抢过去把他架了起来,抬回众将群中,杨凌才朗声说道:“军法面前,人人平等!将校士卒,都得一体遵守,再有人触犯军法,本督绝不轻饶”。

    他背着手踱到台前,说道:“现在刘六刘七两个悍匪集兵三万攻打德州,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少,可是他们在造反,造反失败就注定了死亡,他们走投无路之下,战阵临敌就变得异常凶悍勇猛。

    这股气势,我们的军队远远不及,如果我们七拼八凑的各路兵马各怀私心、不遵号令,面对这样一群亡命之徒,人数虽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不但要加紧备战练武,军令必须奉行不逾!”

    杨凌说到这里,语气一缓,说道:“方才将佐出列自去乘凉,而士卒不曾尾随的士兵,每人加发一个月军饷以资鼓励。此外,本督现在宣布,响马盗、白衣军劫掠所得,皆是无主脏物,战阵之上但凡杀死反贼者,所获财物概不交公,可以归为己有。然而,平时游骑散勇,游荡乡间,哪怕勒索百姓酒食、偷摸百姓鸡鸭,一经发现,亦严惩不贷!听到没有?”

    全军为之一震,先是有人杂乱回答:“听到,遵命”,随后有传令兵约束下,全军如同雷鸣,齐声应和:“谨遵将令!”

    演武堂正厅,原来摆布兵器的架子都撤了下去,加排了几行桌椅,乔四海等驻守在外的将领将防务交给副手,妥善安排后也赶了回来,只是他却来不及和杨凌这位老上司好好叙叙旧,就被人领进了座位。

    将佐济济一堂,杨凌在帅案后就坐,对这些高级将佐侃侃而谈道:“响马盗、白衣军声势正旺,不过流寇终究是流寇,不给他们建立稳定据点的机会。他们的覆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想要逐鹿中原,问鼎天下,没有民心的向背,没有长期的准备,没有经年累月的经营积累,没有稳固的根基,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没有儒士文人的投效,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他们为什么要急着打德州、打泰安、取济南?为的是掐断南北运河动脉,把山东变成他们的基地,利用时间把这一切建立起来,所以我们万万不能让他们达到目的。

    响马盗现在风头正劲,但是他们的弱点正在突显出来。他们起兵容易,甚至聚敛士兵、战马都很容易。附近府道皆为朝廷养马,北地百姓又尚武成风,攻破府县村寨,掠夺官府豪绅,财物马匹唾手可得。百姓被闹的一贫如洗了,为了活命就只得从贼附贼,于是要招兵也容易。

    但是他们的以战养战,是完全抛弃建设、完全没有基地的破坏性掠夺,随着他们的军队越来越壮大,掳掠的越来越严重,地方被他们破坏殆尽,能攻得下来的县镇已经没有油水可捞。他们无论是养人还是养马,都会出问题。

    因此,能否占据山东,不是一时一地之得失,而是这群流寇能否生存下去,能否成为我大明心腹大患的重要问题,山东全境都要经历一个防守,僵持,反攻的过程,这个过程的长短,就要看我们在山东的各路将领如何具体而微地取得一个个战场上的胜利了。

    以德州守军来说,你们的任务就是阻击霸州响马,务保德州不失,确保这个重要据点的安全。军队整合、军队训练已经没有人给我们留出足够的时间,我们必须在战斗中来逐步实现。

    众将恭立,齐齐拱手称是。

    杨凌返回帅案之后,据案说道:“本督现在对各处守军做一下调整,各位回去之后立即交接换防,今天日落前务必完成驻防、换防任务”。

    众将凛然称是,一时却还不知道杨凌对此地防务要做什么调整。

    杨凌道:“乔四海乔参将及十二连城原有驻军回防德州城,保定军霍参将率所部移防十二连城。”

    两位将军跨步出列,拱手接令。

    杨凌又道:“德州左卫季指挥使自安陵固城回防德州,天津郑参将率所部换防桑圆口”。

    两位将军不及细想,连忙出列接令。

    杨凌又道:“大水驿、店官驿等储粟河仓,立即将全部粮草起运德州城内,德州团练民壮及其余各县避至德州的官兵负责这项军令,完成之后本督会对这一万余人重新安排,让他们分别增援桑圆口、十二连城和德州码头”。

    一一安排完毕,杨凌直起身子,杀气腾腾的道:“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少则逃之。现在却是反其道而行,我军人多势众却困守城池,响马盗只及我军一半却意欲攻城,如果这样地话德州城还能有失,夫复何言?唯有自摘一颗头颅,上谢天子、下谢百姓罢了!”

    众将怵然,杨凌声音朗朗,独自在演武大堂上回荡:“军心士气,至关重要。兵法有云:‘“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换防完毕后,所有将领要搬上城头,与士卒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他目光一扫,说道:“我们的军卒,他们的身体并不比流贼们差,差的只是一股狠性儿、一股血气!本督以军法使之生畏,以财帛使之生勇,诸位将军当以义气使之同心。将士一心、众志成城,则区区流贼不在话下!”

    杨凌重重一挥手:“几个月来,响马盗纵横往来、势如破竹,攻城掠地,战无不克,正是气势盛极的骄兵。现在,就让我们在这德州城下,重重地栽他一个大跟头!”

    第370章 刘六军来

    吴桥县外杨家寺,名为杨家寺,却是一个小村庄。这里就是刘六大军暂时的驻扎地。刘六攻城掠的,却从不在城中居住,粮草辎重也不厌其烦地全部搬出城来,在附近村庄驻扎,这是他做响马盗养成的毛病,一有风吹草动,可以迅速脱身。

    刘六大军攻城掠地一向挑那些驻扎兵马不多,而且城池不太难攻的中小县镇,所以势如破竹,从无阻挡。这样的县镇可以轻易得到他们需要的辎重补给,而且不会产生较大的伤亡。

    刘六做悍匪多年,对于驭人并非外行。他的军队有自己投效的,有一贫如洗被迫参加的,还有被裹胁来的,刚刚拉起来的队伍,士气最重要,在把这些兵培养成霸州响马盗一样悍不畏死的部下之前,必须要少受失败。

    现在选择攻打德州,是因为他的部下已经具备了一定的作战力。南船北马,北方人不会骑马的本来就少,而且这一带是朝廷马政施行了百余年的地区,百姓们的马术还挺不错。再加上河北山东一带自古尚武,具体了这些基本条件,又在官兵衔尾追剿中杀进杀进几经淘汰。

    现如今能够幸存下来的人,无论马术、武功,还是作战经验,都已是上上之选,至少比那些毫无斗志的卫所兵高出不只一个档次。同时,随着人数的增加,以及朝廷有目的的坚壁清野,小县镇掠夺的粮草,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部队需要,他们急需拥有自己的地盘。

    赵燧提出分兵两路南下,因为许泰和江彬在河北境内穷追不舍,他们人多势众,调度、补给有一定困难,分兵一是易于补给,二是易于扩充新的地盘。

    恰在此时,纵横整个山东,逼得山东指挥使司龟缩在济南城中不敢出来的杨虎,派人给他送来了秘密,提出里应外合,尽夺山东之地,以此为据地,北扼京师、南控中原,掐断运河命脉,以图江山社稷的计策。

    赵燧一见拍案叫绝,这个计策可谓高明,而且极见胆略。赵燧提议分兵,本来是为了补给,同时由于刘六用兵强犦,不修德行,赵燧渐起异心,想自己去打造一片天地。

    如今见了这封密信,赵燧大为兴奋,于是对计策予以补充,建议由刘六、刘七带主力往山东,夺德州,控运河,配合杨虎攻占济南,趁朝廷着眼山东,自己领兵往山西,一旦得势,东西呼应,河南唾手可得,介时南北便被他们完全斩断,要夺江山便易如反掌了。

    刘六对此深以为然,正因如此,他才下定决心谋取霸州,这是他们攻打的第一座军事要塞,虽然这段时间他对官军的战力越来越是轻蔑,还是有些紧张。

    他穿着一件露膊的白布短褂儿,青绸子的功夫裤,打着绑腿,坐在枣树底下,面前一张短桌,桌上摆着几个大茶碗,正和兄弟刘七讨论着攻打霸州城的事情,齐彦名骑着一匹黄骠马从村口急驰而入,到了篱笆墙外一跃下马,把缰绳丢给一个手下,敞着怀走了进来。

    刘六笑道:“老齐,怎么样,朝廷来了多少援军?”

    齐彦名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端起一大碗茶咚咚咚地喝光了,顺手从刘六手中抢过蒲扇,呼呼地扇着道:“朝廷就来了一个威国公杨凌,只带了三千骑兵,除此之外,再无人手”。

    刘七惊笑道:“才三千人?朝廷就派了一位国公爷来压阵,红口白牙、空着一双手守德州”。

    齐彦名是读过书的人,为人也比较谨慎,自不会象他这么大意,他摇头道:“听说伯颜猛可又来袭边了,这头猛虎不可小觑,边军抽不出人手,京军中外四家军已经拨出一路让许泰、江彬带着去追疯子了,他们还敢出人么?不怕咱们象老赵一样,突袭京师?

    再说,守易攻难,德州城现在驻扎有六万兵马,咱们只有三万,正常情形下,咱们得超过他们一倍,攻城才有取胜之道,现如今的兵力应该是绰绰有余了。派杨凌这个常胜将军来,还不放心吗?”

    刘六皱眉道:“这么说来,打德州可不象咱们平素攻打县城堡寨,真要打下来,死伤惨重,只怕打得下守不住啊!”

    齐彦名“嗯”了一声,这时有人给他端上一碟烙油饼、一把大葱,还有一碗大酱和半条卤狗腿,齐彦名把油饼大葱一卷,一边吃着一边道:“不管怎么样,这是关乎我们是继续做流寇还是有机会问鼎江山的重要一步,我们必须尝试一下。富贵险中求,要夺江山,风浪多着呢,岂能知难而退?”

    刘六浓眉一挑,说道:“嗯,老齐说的在理儿,就这么办。你先吃,吃饭了咱们就开拔,去德州城试试他小杨的本事。这个小子为人还不错,保那昏君可惜了的,要是能生擒活捉了他,老子就收了他,将来老子做了皇帝,也给他个国公当当,就看他识不识相了,哈哈哈哈……”。

    水西门是码头区,平时最是繁华,官船民船络绎不绝,有时晚上装船卸货,也是通明亮如白昼,而现在却冷清多了。京师南来的船已经绝迹,北上的船寥寥无几。而且大多是舟师舰船,有水师保护,或者根本就将军舰暂做了货船,尽管如此,船仍只能至此而止,再往北去不但盗匪横行,而且运河中多下了木桩暗锁,难以通行了。

    现在就有三艘大战,正岸停泊,船是江南水师的,船舷上是黑洞洞的炮口,这是杨凌在江南剿匪时所建造的新式战舰,火炮也是发速甚快的新式火炮。

    看到这些,杨凌甚感亲切:不知道带队的将官有没有自己熟识的人。看样子,这军舰是运送军械器物的,自己在江南带出的几员水师将领现在都独挡一面,是江南、东南的水师要员。应该不会担负这样简单的任务。

    杨凌想了想,唤过一个亲兵吩咐道:“去码头看看是江南水师哪位将军带队,货物卸载完毕,不要忙着走,叫他们的将军来见见我”。

    吩咐完了,杨凌和罗指挥沿着城墙向北门走去,伍汉超、宋小爱两人带着杨凌的亲军四散护侍着。

    罗光权的伤不是很重,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执法队也没有作假,只不过一棍子下去,是伤皮不是动骨,那是有技巧的,象罗光权这二十军棍,敷以上好的金疮药,并不碍事,不过毕竟创口新绽,所以由两个心腹侍卫搀扶着。

    缓缓走在青砖的碟墙箭垛间,巡城的士兵见了都停下脚步闪在一边,敬畏地看着罗指挥的屁股,再敬畏地目送威国公步履悠然地离去,这才挟起枪矛箭盾,加快脚步继续巡城。

    现在,没有人听了上司军令还二五马哈的应付差使了,太阳再烈,他们也不敢不把甲胄穿戴整齐,拿起全套装备认真巡城。夜色再深,也没有人敢匆匆溜出去晃上一圈儿,然后寻个地方困大头觉,而把戒备责任只交给那些固定岗哨的士兵。

    城外出现了一片树林,为了防止反贼利用树林的掩护悄悄接近城池,城墙的一面,近百尺范围内的树木全都砍伐一空了,远处的也被伐掉不少,变得稀疏起来。远方,运河沿着堤岸曲折远绕,延伸向远方。

    河堤内侧有一些房子,现在已经成了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有的已倾倒、有的已塌陷,也不知是风雨侵袭所致还是响马盗或者白衣军前几次攻城时的杰作。

    那片残垣断壁下边,是百姓们拓出的一片空旷田地,四周有林木遮风,堤坝上可以用风车汲水,那里本该是一片良田,现在应该长满庄稼,可是现在只有一片荒芜,野草丛生。

    杨凌深深叹了口气,指着那片荒芜的土地对罗指挥道:“民从贼,多起于饥寒;兵从贼,多缘于缺饷。如今百姓因饥寒而从乱,却又反过来更加破坏农耕,只会使天下更乱,更多的百姓没有活路。

    剿匪,用兵只是表象,根本的方法还是要让民众有活路。其实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无非是减少苛捐杂税,让百姓们负担轻些,当官的多干些实事,让百姓们吃饱穿暖。

    只是,这些事仅仅依几个清官,在他治下不难实现,放眼整个江山,首先就得保证吏治的清明,律法的公正,而不能单单依官员的自律了,这才是最难的,整顿吏治,绝非一时一日之功,说着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

    罗指挥道:“国公爷勿需担忧,当今皇上圣明,朝中有国公爷这样的忠臣良将,都察院、翰林院、科道言官又已大肆整顿,吏治清明,一定能办到的”。

    杨凌苦笑一声,对罗指挥道:“我军缺少训练,单兵战力差,野战能力尤其差,作战时多以武器优势弥补人的差距,所以善守不善攻。可是最要命的,是士气太低落,士气低落,纵然武器先进,一旦打仗,还是会一败涂地的。”

    罗指挥深以为然,点头道:“是呀,德州情形就更复杂了,尤其军队来源不一,彼此攀比,调度起来十分头痛。桑圆口是德州与沧州的交通要道,十二连城与德州互成犄角,守望相助,都是极重要的地方,国公将保定、天津援军派去独自坚守,是否合适呢?下官冒昧,下官……真的是忐忑不安呢”。

    杨凌呵呵笑道:“你放心不下,以为把他们留在眼皮子底下才好看顾么?呵呵,德州城主力分别来自三个地方,那才真的是无法发挥呢。我把他们调开,两路援军各守一处,没有攀比,各负其责,反而更易发挥他们的作用。

    今日我以军法立威,使将士们畏法知法,军纪在短时间内必可深入人心,令士卒奉行不逾,如何保持长久,那就是你这位带兵将领的本事了,军纪森严、赏罚分明,不罔顾人情,就能做的好”。

    罗指挥谨然道:“国公说的是!”

    杨凌又道:“军心士气要调动起来,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就是一个为何而战的问题。你说这些士兵为何而战呢?报效朝廷还是保地安民?若有这个心,他们也不会厌战畏战了。我颁布将令,杀死响马者,所获财物一概归个人所有,效果不会立即可见,等到打上几仗,有人尝了甜头,全军就会如同贪虎了。”[天堂之吻手打]

    杨凌微笑道:“我大明用兵,一向以文官统兵,少上前线却坐后指挥,掣肘于将军。而在他身后又有监军,掣肘于文官。本国公这次来,无文官指挥、无监官干扰,尽付大权于你,权令集中,可以令你便宜行事。”

    杨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天下人调侃,都说我杨凌是天杀星、杨砍头,可是杀人立威的事我还从来没有用过。接掌神机营时没有用,白登山抵御鞑虏时没有用,江南平倭、东南打击佛郎机人,乃至在四川剿灭都掌蛮时全都没有用过。

    神机营的鲍参将也罢、福建巡抚阮大文也罢,都有取死之道,不循军法,单以国法也是该杀的。唯有今日为严肃军纪,杀了二十多个小卒,是实实在在为了树立军威、严肃军法,不如此,我担心你驾驭不了这支杂牌军啊。本国公唱个黑脸,给你罗指挥树起了军心人望,德州安危所系,我可全指望你了”。

    罗指挥肃然道:“国公放心,罗士权职责所在,定不负国公重托,唯有尽心竭力,死守城池,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不够,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得在!”

    “是!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瞧着杨凌向前走出一阵,罗士权忙示意两个亲兵扶着自己追近了些,说道:“国公,您的计划,末将还是有些担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国公位高爵显,现在又掌管山东一省军政,一身所维干系重大,这么做……”。

    “嗳,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尽管照做便是了,出其不意、以实击虚、正合险胜嘛”。

    “更何况,流贼这几个月来攻必克战必胜,朝廷大军追在后边对他们毫无威胁,反贼骄气日盛。骄兵,总是会主动送给对手许多破绽的!”杨凌轻轻一捶城墙,目光闪动着道。

    二人边走边磋议着城防事宜,走到北门时,忽见城下聚集了一群人,正在那里连哭带喊,城头上的士兵向下边厉声喝喊道:“滚!统统滚开!这是军事重地,奉罗指挥使将令,不得放一人进城,听劝的赶快往别处逃难去吧,再在这儿吵闹,老子的弓箭可不长眼睛!”

    底下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提包挎篮的,一看就是群躲避兵荒逃难来的百姓。有个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哭求道:“官爷,求求您开恩呐,附近几个县全让土匪占了,到处兵荒马乱的、俺们实在是没地儿去啦,官爷,小老儿给您磕头啦,您抬抬手,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老头儿一跪,百姓们忽啦啦跟着跪倒一片,城头守军嚷道:“去去去,别他娘的拜俺,老子还没死呢,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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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怒气顿生,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放难民进城?”

    罗指挥急忙道:“不能放!国公爷,不能放他们进来!别看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说不好谁是响马盗,有时候他们一窝子都是强盗。父子是,母女也是,根本就是全家投匪的,还有的时候则是搀杂在其中混水摸鱼。

    这些人进了城,或者搜集城防情报,或者里应外合袭夺城门,再不然就在强盗进攻时于城中各处放起火来,大叫响马已经进城,散播虚假消息扰我军心。齐河、惠民等县大多都是混进了响马盗,才被他们轻易攻进城来,掠夺j滛、荼毒全城的”。

    杨凌闻言不由默然,他方才只是怜心大起,脱口而出罢了,罗指挥就是不提醒,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了。

    两军阵前,妇人之仁使不得,虽说这些人看着没一个象响马盗。可是响马盗本就是刚刚拉起的一支农民队伍,上马做贼、下马做民,根本都不需要伪装。

    或许这些人是真的难民,或许其中有真的难民,可是能怎么做呢?自己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没有无所不能的本事,如何去区别、区分?人生本来就充满无奈,鸡鸣驿的城头上,自己不也咬牙狠心,不顾黄县丞等人的阻拦,把被鞑子裹挟的无辜百姓炸成了碎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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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之中,人命贱于草芥,最可怜的,永远是这些默默耕作、默默奉献的良民百姓。

    杨凌泪光莹然,心中酸楚,开城的命令却始终无法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只能咬着牙,硬着心肠,看着百姓哀求再三,最后绝望地离去,他们扶老携幼,脚步迟滞,三步一回头地走着,或许心中还在企盼着城头的守军会突然发善心打开城门。

    如果国富民强,百姓们安居乐业,他们何至于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造反,纵然有那样的野心家,又哪里会有群众基础、会有人响应?

    杨凌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尽快地平息这场动荡。在我的手里,在我的有生之年,尽力地去改变产生这种动荡的根源,改变我们的国运,改变那一次次在兵荒马乱中受尽煎熬的百姓的命运!

    从走出杨家坪那个穷山沟起,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一步步把他推到了今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踏上仕途用了两年,接近中枢用了一年,这种速度可谓天之骄子了。

    而他,也没有辜负上苍的厚望,从拟定自己的人生目标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劈开重重阻力,尝试做出的一些改革现在已经在部分地区施行了半年。

    虽然杨凌做的,不是激进的、直接从制度本身做出的改革,可是却是和它声息相关的,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不可能直接对这个庞大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做伤筋动骨的大手术。那样翻天覆地的改革,在非其时、无其势的情况下,就是皇帝也做不到。

    但凡改革而能成功者,没有一个是按着他的设想硬生生铺设一条道路,然后要求天下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实现他要做的事。这样的人,没有权力他就是空想家,如果有权力,那就只能害人误己。

    伟大的成功者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整个社会已经蓄积了足够的可以做出某种改革的需求和条件,他最先清楚的发现应该做出这种改革,去因势利导罢了。

    还有一种情形,就是这种需求和条件已经产生萌芽,那么这个试图变革的人就得把精力放在培养这个萌芽上,为它创造更多的条件,促进它的成熟,当历史洪流波涛汹涌不可阻挡之际,他才会出手疏寻,水到而渠成。

    举重若轻不露声色的达到变革目的,这才是以四两拨千斤的高明政治谋略。逆天造势,在不具备社会条件的时候去搞大跃进,亦或在改革条件刚刚露出一点苗头,还薄弱的禁不得一点风雨的时候就去拔苗助长,只会把自己闹的身败名裂、甚至被尚占主流的旧势力扼杀了那小小的萌芽。

    杨凌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呵护培养那个小小的改革萌芽,为它创造产生的土壤,当这些条件成熟时,它就会催生文化条件、政治条件的演变,然后改革才能应运而生。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或许在他有生之年也不能看到它开花结果,但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有意识地去培养它,却能让历史少走些弯路,抢在那长达数百年的愚昧、落后到来之前,让它实现。

    现在,这一切刚刚开始,已经渐现曙光,决不能让它受到破坏,决不能让人用无穷的破坏毁了这个希望,这场动荡,必须尽快平息!

    殷殷如雷,低低传来。杨凌霍然抬头,只见远处平坦的驿道折弯处尘土飞扬,黄沙滚滚中有无数人马的身影若隐若现,铁马金戈,杀气盈野,尘埃里现出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斗大一个“刘”字。

    刘六来了!

    早在一个半月前,区区不才在下我,就一直声称要休息一下,结果一直也未休成,这几天准备放慢速度缓口气儿,所以今天原准备码八千左右就行。不料这一来把时间全浪费在往返路上了,缺了中午11点30至1点的休息时间,下一段来不及码出来了,只好先更这些。今天中午伙食不错,吃了一大碗梅菜扣肉,可算是开了荤了,hohohoho~~

    大气还没喘匀,我得回单位了。月已过半,念在关关一片赤诚,有票的朋友还望竭力相助,多谢,偶闪了,一闪,二闪,再闪_

    第371章 奕战如棋

    万马奔腾的场面,在齐鲁平原上并不多见,天气干燥扬起的漫天灰尘,更助长了它的威势,远远一望,如雷的轰鸣声,旗幡招展、马腾如龙的场面更令人胆气尽丧。

    有道是兵之所恃在马,战斗力的强弱很大程度上要倚仗战马,如果不是德州城壕深墙高,抵消了响马盗的优势,德州两倍于响马盗的兵力中大半分是步卒,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两军甫一交锋,就要象切瓜砍菜一般,被削平大半了。

    朝廷的军马多用来供应九边连绵不断的防线和京师大营,这两个地方的大量军队,已经消耗了朝廷太多的粮饷辎重,内地卫所供养不起足够的军马,天下承平时也不需要在内地卫所布置大量的骑兵,所以在卫所中,它一向是比较奢侈的配备,即便是德州卫这样的军事重镇,骑兵也不过才两千多人罢了。

    城头示警的号角声短促紧急的呜呜鸣响,轻雷似的低沉鼓声也猛然擂响,一队队官兵开始匆匆登上城头。滚木擂石、石灰火油,推的推、搬的搬、扛的扛,迅速移向一个个垛口。火炮上的炮衣也被扯了下来,乌黑发亮的炮管森然对准了城下。

    这里的火炮还是传统的霹雳雷火炮,射速比之江南水师应用的新式火炮要差的多,但是威力更大一些,在守城战中如果把两种火炮配合使用,相得益彰,更见威力。

    可惜朝廷接连用兵、接连盛典,再加上北方互市、江南通商,造船建军、建造辽东牧场,购买马驹,安置移民,财政已极度拮据,现在新式火器只能小规模建造、试用,无法普及配备全军。

    “轰!”大炮咆哮起来,地面为之震颤,用的是开花弹,炮弹在乌云一般卷过来的敌阵中爆炸,顿时人仰马翻,爆炸处未经炮火训练的战马惊嘶着,队形混乱了起来。

    不过面对大平原上潮水一般卷来的骑兵大队,这威力甚大的一炮,不过是潮水浪尖上卷起的一朵浪花,轻易的就被抿灭了痕迹,慌乱的战马由于整个大队的正确方向。虽然慌乱却没有四散奔逃,再加上骑士的控马水平高超,很快重新适应了整支部队的进攻节奏。

    城下有护城河,军事要塞的拒马壕沟挖的又深又宽,不怕响马盗只凭一轮冲锋就攻到城下,士兵们在各级将佐的号令下做着近战城防的军械准备。火炮手和弓弩手则以箭垛堞墙为掩护,向扑天盖地而来的响马盗发射着勾魂摄魄的死亡之箭。

    这里地势开阔,左面是运河,正对面是德州城池,其余两面是由荒地、树林、驿道等组成的地形,前进后退折向逃跑都很容易。地势开阔易于攻城者摆布人马,自然也易于城头守军射击,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八门大炮持续轰鸣,不断收割着人命,而亡命徒们也嚎叫着越来越近。

    德州城共有三十二门大炮,四处城门各布有八门大炮,尽量发射开花弹,杀伤力惊人,不过火炮装填费时费力,而快马狂奔急逾闪电,顷刻间就已攻至近处,一攻到近处,墙头死角就多了,火炮可以威慑的范围有限,此时主要就是弓弩发挥作用了。

    墙下灰尘迷漫,遮天蔽日,响马盗皆以红巾蒙面,开始纵骑游走,向城头不断开弓发箭,压制城头火力,掩护后续部队。

    游骑而射,本是关外鞑子的拿手好戏,其关键就在骑术高超,否则不是不能射,而是一箭射出,鸿飞冥冥,自己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或者在马上颠簸的七扭八歪,发箭无力,伤不得人。

    响马盗精锐中竟也有许多人具备这种高超的骑术和箭术,由于马户家里养马,许多响马盗从小就在马背上爬上爬下,其中出些马术高超的人自然不难,这样的精骑看样子大约在一千五到两千人左右。

    他们纵骑游走,不断发箭,与城头守军战个旗鼓相当。火炮在此时就真成了大炮打蚊子,对这些散骑游射的响马盗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刘”字大旗停在了远处那片残垣断壁处,堤坝上影影绰绰出现一些人影,刘六显然是驻扎在那儿指挥全军作战。那里堤下是芦苇浮萍的沼泽地,距运河还有两里多地,和这里距离也差不多,可以观瞭全局,指挥调度也安全方便。

    杨凌趴在箭垛上刚刚看到这儿,就被一个人猛地扯了回来,那人忘形之下抓的太紧,扣得他手臂之疼。杨凌扭头一看,只见罗士权满脸大汗地吼道:“我的天爷,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快快,快离开险地”。

    原来方才响马一到,罗士权情急之下,立即扔开两个亲兵,跑上城楼亲自指挥一番,等他调度完毕,下达了一连串作战命令之后,才想起来忘了一位大人物。他扭头一看,响马盗的利箭射上城头,箭矢横空,嗖嗖乱窜,威国公却手扶箭垛正在观敌瞭阵,这一吓非同小可,立即又奔了过来。

    罗士权的伤虽没有伤筋动骨,毕竟皮肉受苦,方才急奔到城楼上指挥已经扯破了伤口,这会儿又跑过来,连疼带怕,所以满头是汗。

    杨凌轻松一笑道:“罗将军何须担心?南蛮北虏,东倭西夷,本国公全都见识过了,响马盗的阵仗未必就比他们高明,何所惧哉?”

    他正说着,一枝狼牙箭飒然掠至,正自垛口中射来,身旁伍汉超肩头微微一动,“嚓”地一声,箭被击飞,只见伍汉超手中半截秋水正缓缓入鞘,出剑之快竟令人目力难及。罗士权唬了一跳,杨凌却神色自若,眼皮也未眨一下。

    罗士权可不象杨凌一般自在,杨凌是钦差总督,巡抚山东的国公爷,负责的是整个防区剿匪事宜,制订剿匪战略,调度各路兵马。他现在坐镇德州不假,但是并非负责德州一地防务的守城将领,如果他在城头受点儿伤,自己难逃卫护不周的罪责。

    此地近京师,四通八达消息灵通,当今皇上对这位威国公有多么宠爱信任,他听说过不少小道消息,能让皇上穿着女子戏服爬墙头的,除了眼前这位可没第二个。

    杨凌见这位罗指挥真的急了,又瞧见城头的士兵们紧张忙碌,虽在官佐的不断催促下,却更形紧张,动作也有些僵硬生疏。看来不只是平时缺少锻炼,自己在这里,也令他们更加紧张,便微微一笑道:“好,罗将军安心指挥,本国公去城楼掩体内观战便是”。

    罗士权大喜,急忙唤过几个亲兵,陪着杨凌上了城楼。响马盗没有犀利的远程攻城武器,待在城楼内应该安全多了。

    宋小爱见杨凌这么听话,不觉有些诧异。其实杨凌也想站在这里对响马盗的作战方式做一个具体直观的观察了解,可是那样一来罗士权必定无心指挥,而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这儿。罗士权是全军指挥,杨凌并不想越俎代庖,亲自操刀来指挥德州攻防战,那么就不能给罗指挥制造麻烦。

    况且城内守军是城外的一倍,尽管敌人拥有马匹优势。但是在攻坚战中用处不大,而守军却占据地利和武器优势,又是完全采守势,如果这样还需要自己亲自出面,那这罗士权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压根儿就不能用他了。

    杨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中,罗士权是枚很重要的棋子,需要他独当一面。杨凌处心积虑整顿德州守军,强调军令军律,在德州守军面前树立罗士权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