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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眼角还稍有点红, 鼻头也是红红的。他是一喝酒就容易上脸的类型,现在虽然情绪平复下来,但还是很明显。
“你别看我。”陆湛别扭地扭过脸, 搓了搓眼睛,低咒一声:“shit。“
他讨厌她看到自己这样,丢死人了。
蒋柔抬手摸了摸他乌黑的发旋, 有些心疼,又觉得他哭起来挺好玩的,说:“没事的,走吧。”
陆湛将下颌压在她的肩膀上,不让老婆看自己,低哑着喉咙问:“叔叔在几楼?”
蒋柔神色一僵,声音低沉下来,“我爸刚做完开颅手术,可能…可能还没有醒。”
陆湛脸上也有l*q着担忧之色,“医生说什么怎么样?“
“他们说手术很成功。”
“那为什么还没有醒?”
蒋柔说:“不知道,刚做完,估计也要明后天吧。”
陆湛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思索着问: “有没有考虑过转院,我带叔叔去美国?”
蒋柔轻声说:“不太可能,我爸现在不易挪动,太危险了。”
陆湛:“那等这阵子过了?”
“…再说吧。”
心情压抑,她现在不想多说。
陆湛长叹一声,他在蒋家住过一年,在他眼中,蒋海国就和至亲一般,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舅舅,还与美国的父亲血缘淡薄,所以很难不去担心。
陆湛和蒋柔跟着护士进入特护病房。
蒋海国还没有清醒过来,他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戴着氧气面罩,双眼阖上,脸上细纹清晰,面容苍老干枯。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心跳声音,听上去令人稍微放心一点。
蒋柔往前走了一步,见父亲还是这样,心又直直地坠下来。她不敢再往前走,双手交握地站在角落。
陆湛却握紧了她的手,男人温热的手掌就像给她一寸寸注入力量,拉着她往前。
两个人走到床前,静静地打量蒋海国。
蒋柔还是很难过。
无法想象,以前像山一样给她许多爱的父亲,现在竟然这么脆弱地躺在这里。
苍老,倦怠,没有意识。
陆湛想到最近的事情,脑袋垂了下去,神色有几分羞愧。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
他知道如果此刻蒋海国醒着,一定会对他放弃比赛很失望很失望。在比赛刚开始前,他听赵教练说过蒋海国经常打电话给自己,来问自己的赛况。
那时的陆湛不能看手机,但是也在间隙接过好几次,真的就像是和亲人通话一样,心里很温暖。他那时很紧张,但是他也的确幻想过,等他拿了奖牌然后回来见蒋海国。
蒋柔松开陆湛的手,她很想为父亲做点什么,但是又什么都不敢做。最后她只好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俯下身,双手托腮望向父亲。
要是他能醒过来就好了。
陆湛坐在她身侧,手臂展开环过她单薄的肩膀,大手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倚靠在自己肩膀。
更深露重。
蒋柔其实很困,之前她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紧弦着的,但是此刻闻着陆湛身上的味道,心里头安宁很多很多。
“休息一会,我陪你吧。”
陆湛说。
蒋柔闭上了眼睛,轻嗯了一声。
几缕发丝柔柔地扫过他的脖颈,陆湛侧过脸,温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着声音抚慰:
“我会永远陪你的。”
“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蒋柔咬着唇不说话——她发现自己想开以后,一切都豁然开朗许多,就像是疲倦又迷茫的帆船终于回到港口,只想再多停留一会。
珍贵的半个小时,护士告诉他们探视的时间到了,陆湛只好将迷迷蒙蒙的蒋柔叫醒。临走前,他俯下身,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蒋海国。
眼底有着承诺意味。
蒋海国没有回应,病房里还是只有滴滴滴的声响。
“等下。”离开病房后,陆湛将帽子重新戴上,叫住离开的护士,“还有哪些手续,哪些费用,能不能一下子给我算清楚?现在全缴了。”
护士愣了下。
这床病人已经拖了一部分费用了,确实担心病人最后缴不清费用。虽然现在很晚,但也有值班的人,“这个周的费用我们都是有明细的,您可以去补缴一下。剩下的可以先预存到卡上,到时候直接扣款就可以了,这样也不用一笔一笔,很方便。”
“好。”
陆湛半拖着蒋柔去办手续。
蒋柔太累了,累到已经没有往常要强的自尊心,大脑也没法思考,困顿地倚着陆湛。
“要不你坐下休息?”陆湛实在不忍心。
蒋柔温声:“不用,没事的。你比我还累,不是一会还要做飞机吗。”
陆湛说:“是啊,连续飞行。头都晕晕的。”
他说着,低头凑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