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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比海更深 作者:酸汤丸子

    被收走了,仲宛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昨晚上?还是今天一早?

    栾江的腿肯定是落了毛病,以前他走路是大刀阔斧,她小跑才追的上。昨天中午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偶尔回头,看见他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到家放行李时,他已是满头的汗,换下来的军装,背后完全湿透。

    昨天晚上的梦魇?怎么这个时间回来?这些细节串联起来,就不难解释了。

    昨天俩人根本就没说两句,她想要维持表面化的风淡云轻,去掩盖里面的波涛汹涌,他也一直配合着。即不说在部队发生了什么,也不提俩人的旧账,什么都不提。

    表现的就像个老友,经过家门口进来坐坐。

    嘴巴不养人,臭毛病还一堆,可就是有什么变了。

    仲宛围着什刹海跑了一大圈,跟在群大爷们后面耍了会太极。环卫工举着打捞杆,打捞浮在湖面的垃圾。晨风轻拂,垂柳摇曳,遛鸟的老人,急色的路人,穿梭在胡同里的送报人。

    仲宛看手腕,八点有余。拽了片柳叶,用手擦了擦,含在嘴上吹。

    十几年前,总能听到天空里阵阵的鸽哨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是属于这座城的声音,现在的北京,不再是记忆里的北京城。

    除了冬季从天而降,蔚为大观的乌鸦屎。

    …………

    仲宛的祖籍是唐山。

    大地震那会,她爷爷奶奶拉着即将要上中学的仲宛爹,投奔到了在京城里的亲戚家。在亲戚的安置下落住了脚。仲宛爸爸姊妹六个,排行老四。用仲爷爷的话,在那个多灾多难的年头里,能留下一半都知足了。头两位是姑姑,一位活到五个月,夜里睡觉窒息而死。一位在十岁那年,得了传染病而死。十九岁的三伯死在了地震里。活着到京城的有仲爸爸,叔叔跟小姑姑。

    爷爷奶奶住在唐山的一个小县里,是少有的识字人。第一次进城就是首都,两眼一抹黑,拉扯着孩子们挤在大杂院里,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一直坚持让孩子们读大学。除了仲爸爸高中辍学下来,帮爷爷分担家庭重担。现如今,叔叔曾是大学的老师,小姑姑更有出息,在研究怎么攻克癌细胞之类的,具体专业术语仲宛也不知所云。前几年跟着小姑父一起出国进修,待学成归国再造福国家。

    据说当年爷爷提出抓阄,谁抓到“辍学”,谁就下来帮人做工。仲爸爸站出来反对,他愿意主动退学,跟爷爷一起供养弟妹。爷爷一夜无眠,他已经去了两次血站,实在供养不起三个学生。仲爸爸隔天就跟着爷爷去做工了。

    在爷爷的英明领导下,家里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解决了温饱层面的问题。仲宛两岁时,爷爷在仲妈妈的镇上置了块宅基地,拿出所有积蓄,盖起了二层小楼。隔壁就是仲妈妈的初中同学,栾江妈妈的夫家。

    为什么在仲妈妈娘家买,而不是唐山或者京城买?

    京城买不起,那时的京城带院子的要么大杂院,要么正儿八经的四合院。把家人拆拆卖了,也买不起一处四合院。仲爷爷吃过大革命里抄家的亏,坚决不买资本主义的房子。回唐山不利于小叔跟小姑的发展,仲爷爷也不愿回那个伤心地。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仲妈妈娘家的小镇。

    说起来离京城也不算近,坐车大概要一个多钟头。就这样举家搬迁到了仲妈妈的镇上。

    仲爷爷这辈子该不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什么事都往开了想。中年离乡背井,颠沛了十几年,他只求晚年平静,在自己的家里含饴弄孙。哪里有家人哪里就是家,也不在乎会被人指点迁到儿媳妇的小镇上。

    搬到小镇后,仲爷爷跟奶奶退休在家带孙子,仲爸仲妈在北京张罗着饭馆。仲宛至今不能理解爸妈的脑回路,在北京开饭馆赚了钱,回镇上置业买门面,竟然还真回来开了饭馆。虽然拆迁也赔了钱,可那怎能跟北京的二三环比?

    仲宛最钦佩的就是爷爷奶奶,识字不多,没有文化,但待人处事极为温和稳妥,从未跟人红过脸,吵过架。他们在镇上虽属于外姓,街邻间起了纠纷,都喜欢找爷爷评理。仲宛喜欢听爷爷奶奶讲年轻时的苦难,那时她总会插嘴问,“你们还会想起去世的姑姑伯伯们么?当初都吃不上饭了为什么还要生那么多?”奶奶会抹眼角,爷爷踌躇着想解释,最后长叹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以后你就明白了。”直到高中,爷爷奶奶相继离世,走的都很平静安详。

    ……………

    仲宛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打量着过往的路人,揉了揉脸 ,今天过于感性,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一定是那个冤家回来的原因。

    她很久没想起过栾江了。

    打迁到小镇,仲宛的人生就跟隔壁的栾江盘绕在一起。仲宛三岁,栾妈妈扛着肚子经常来她家串门。栾妈妈羊水破的那天,来不及送卫生院,是仲奶奶接忙接生的。仲宛趴在门缝里,亲眼看见栾江血淋淋的出生。后来的岁月里,给他递过尿布,擦过屁股。带他抓过蛐蛐,爬过树。一起睡过觉,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