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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世之书 作者:葭川独泛
夜,一寸春坐在窄窄的行军床上,卸了战甲,散了头发,将红鸾星灯放在床头。
星石透过纱一样轻薄的灯笼纸,散着略带绯红的星光,衬得整个星灯如同一捧寒樱。一寸春提着一管细细的兔毫,斜倚在床头,在灯笼上涂涂画画。
她此举纯属打发难得的一点空闲时间,想到什么便画什么。于是,八面玲珑的灯笼上一面是虫鱼鸟兽,一面是笙箫琴瑟,一面又是羽衣飞天……
画完,一寸春提着灯笼在手中滴溜溜的转,星光摇曳,最后,停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俊秀少年坐在树下捧卷的侧影。
她望着画中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脸……可惜碰到的只是一张纸。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星灯放在一边,仰躺在行军床上。去了护腕的袖中掉出一枚小笺,两面空白,一字未写。
他也无话可说。
她将那小纸片儿拾起来捻了捻,对光看了一阵,还是坐起来将它收进自己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珍宝匣中去。
珍而重之。
合上匣子时,小锁“嗒”地一声响,却没能盖过帐外极轻的脚步声。一寸春收起匣子,将帐帘挑起一点点,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闪而过,当即不动声色祭出魂剑跟了上去。
二十四
远处那人身穿深红战甲,应该也是朱雀域分过来的战将,只是行止间探头探脑,旁人一瞧就知道他铁定不是去做什么好事。
一寸春跟着他出了驻地,来到裂渊边。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倏地出现在裂渊的另一边,大大的兜帽将他的头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不见面目。
一只精巧的木鸟自那黑袍袖中滑出,见风就长,不一会儿就变得有半人高。黑袍跃上木鸟脊背,晃晃悠悠掠过裂渊,朝仙界飞过来。
一寸春侧身躲在黑暗中,面色凝重。
从妖界来的,除了妖物,她不做他想,眼下观这黑袍乘木鸟渡过裂渊不费吹灰之力……若是明日金乌升起之时,成千上万的妖物乘这样的木鸟来到仙界,如何?
那战将见黑袍过来,当即腆着脸迎上去,一副点头哈腰的奴相。黑袍倒也客客气气地虚扶了他一把,说了句什么,声气又小又细,一寸春没听见。
战将闻言,点头点得如同啄木鸟,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折起来的白纸递给黑袍。
黑袍又说了句什么,那战将则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一寸春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发笑:有这变脸的本事,他还做什么战将?若是去栏中表演变脸,早就成一代名角了!
战将又急切地对黑袍说了几句什么,黑袍点头。一寸春则悄无声息绕到他们身后,转了转手腕将灵力凝聚在剑尖……
正在两人分别之时,一道剑光突然窜出,两人惊惧之下,竟双双被击倒在地。
浓稠的黑暗里传出暗哑低沉的声音:“瞧瞧,让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仙官和一只妖物,这是在做什么?买卖军情么?”
妖物一词,是人界修士与仙人对妖的蔑称。谁胆敢在妖界提着两个字,必然要被揍的。而这里又是裂渊……因此,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的人定然是个仙人,再想那灵力充沛的一剑,这人说不定还是那战将的上峰。
一个妖物一个仙人,越想越心凉,倒在地上筛糠般抖。
黑暗中的仙人轻笑一声,一个同样身穿深红战甲的身影缓缓走出来,停在他们面前。
那人身材高挑,束着发,脸上严严实实盖了一面青铜麒麟面具,难辨男女。
铜面先是打量了一会儿那战将,意味声长地“唔”了一声:“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桂明兄。”
名叫桂明的战将当即惊惶地连滚带爬爬到铜面脚边,叠声道:“这位仙僚,不不不,这位兄台,你听我说,我,我并非要叛离仙界,我只是,只是……世家那一套你是知道的吧?啊?我没什么本事,割不够妖物人头!要是这样空着手回去,那就完了!我只是卖一点点消息,只想到战场上多换些军功啊!兄台!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我的战功分你三成如何?”
铜面假情假意道:“啊呀,这么说来情有可原……可这妖物,你怎么渡过裂渊?你那木鸟究竟有何玄机?”
黑袍全然失了方才的神气,伏跪下来,磕头道:“这位大人,我不过一介小妖,哪有渡过裂渊的本事?只是妖气太淡,请不动裂渊底下的定坤剑释放剑气,至于木鸟……这木鸟不过是个飞行的法器罢了!几位大君要我们作桥,这仗,我,我们这些小妖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啊大人!望大人明鉴呀!”
的确,他身上的妖气微乎其微。
铜面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当没看见吧”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这桩买卖怎么做的?我能否也掺一脚?”
二十五
七日后,寅昇给一寸春传信,说是他请到了三日后押送战备到前线来的调令,想问问一寸春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给她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