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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段阅读_第 7 章

      刘洋气得不行,别的孩子挨骂至少有反应,蜷川就不一样了,不知道这孩子是说不好中国话,还是脑袋里天生就缺根筋,除了点头摇头,其他回应一概没有,骂得多难听都不哭,别说哭了,人家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他把板子一扔,坐在落地镜前:“到底听得懂我说话吗?”

    蜷川诚实地摇头。

    得了,又是点头摇头,刘洋烦躁地一挥手:“那你出去!”

    蜷川:“啊?”

    “啊什么啊!”

    刘洋彻底怒了,怎么会有这么木的孩子,气势汹汹往门外一指,咬字清晰:“出去!”

    蜷川懂了,揣着一双红肿的手默默离开。

    他刚把门带上,半空响起一缕乐声。

    津轻三味线?蜷川听邻居家的婆婆弹过,想不到这里也有人会这门乐器。

    隔壁的练功房空着,透过门上一条狭窄的磨砂玻璃,蜷川辨认出里面的人是李郁,便大着胆子从门缝挤了进去。

    蜷川莲是李郁在日本旅游时捡到的,他在娱乐圈浸yin多年,慧眼识珠,看了一眼就断定这个小男孩以后能成气候,蜷川的爸爸好赌,正嫌这个孩子累赘,什么也没问就点了头。

    为了避嫌,李郁没有将蜷川留在玉面,而是送去了隔壁星河,时不时过来视察一下小朋友的成长情况。

    他原来只是把蜷川当成儿子养,也着实没想到日后会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展开。

    此刻,李郁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琴上,他用玳瑁片勾弦:“天阙沉沉夜未央,”

    停顿片刻,又勾弦:“碧云仙曲舞霓裳。”

    身体微微后仰:“一声玉笛向空尽,”

    扫弦:“月满骊山宫漏长。”

    蜷川被李郁盯着,他的目光好像在问自己“如何?”。

    蜷川找不到恰当的词回应,李郁早知如此,也不多话,用拨片轻轻一击琴身,扫过纤细的琴弦,一首本来清幽的曲子被改得铿镪顿挫,三味线本是“克制”的乐器,不在于放,而在于收,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弹到尽兴时,微微倾斜三味线,右手反拨,用力一扫,在这个音符的余韵里肆意挥弦,蜷川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李郁看到蜷川如此,嘴角含笑,一瞥按弦的那只手,目光转暗,犹如剑客拔剑前最后压抑的一瞬,继而他的手指如莲花一般绽开,一长串激烈的琴声在手中流淌,玳瑁宝光流灿,满室生辉。

    《八千代狮子编曲》,李郁删去大段铺垫,又改了几个音,力求用一把三味线也能弹出合奏的气势,还好琴找日本匠人定做的,不然也经不起他这么大开大合地折腾。

    一曲毕,他适时按住琴弦,乐声停止,室内寒凉彻骨,最后,李郁握住拨片,每拨一下,就念一句白居易的《羽衣歌和微之》:“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筚篥沈平笙。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

    把琴平放:“献丑。”

    蜷川愣住了,李郁看着他笑:“不鼓掌吗?”

    蜷川赶紧啪啪啪地拍手:“好听!”

    “看到三味线就想起你了,”,李郁道,“索xing拿过来弹一弹,逗你开心。”

    他见蜷川揣着手,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又被打了?”

    “是,因为我太迟钝了。”

    “我看看。”,李郁拉起蜷川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低下头,仔细检查手心的伤痕。

    蜷川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挨打不是什么光彩事,一个劲儿把爪子往回抽:“不要看。”

    李郁看穿他的心事,干脆把蜷川一整个人拉到胸前,用手臂箍紧,闷声笑道:“每次来都能看见你被打,话说回来,不就是慢了一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年蜷川十岁,身在异乡,吃不好睡不好,又被种族限制得死死的,个子比同龄男孩矮了半个头,而李郁身材高大,胸膛又宽厚,两个人现在的动作就像成年雄狮抱着一只小猫崽。

    练习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李郁深深吸进一口清冷的空气,很享受这一时半刻的宁静,“为什么会慢?”

    “无论如何也想做到完美,拼命想着这个念头,反而不行呢。”,蜷川说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