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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揭下来,又塞回兜里,这才打开门,把七生抱了出去。
那符是镇鬼用的,冬生只做了一道,循环使用,因为他是极少遇到道行高的鬼的。
七生醒时,人在冬生屋里的炕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串串的千纸鹤,从屋顶上悬着的一个大铁架子上垂下来。她以前还看到过冬生睡在那个铁架子上。
冬生坐在七生旁边,七生坐起来,低头就看到了冬生家的地砖,和自己家的纹样一模一样。
“哥……”
冬生将七生搂过去,把她头摁在自己肩上,“没事儿,他什么也没干成,而且这事儿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不算数的。”
赎命
冬生喜欢河图的歌。他有一把吉他,也能自己编一点调子弹。
七生知道,他是有那么一个音乐梦想的。
有一次,冬生跟七生说:“你作文次次47,啥时候给我写首歌词啊?”
“我47那是判卷老师认识我的字,给的友情分。”七生这么说着,却真的开始着手给他写词。
一首三段式的古风歌词,七生废寝忘食地写了半个月,还是不满意,但也写得不耐烦了,就先放在那儿,又隔了一星期,准备直接交稿。
七生把歌词揣在兜里,却被文彦先翻了出去——七生跟文彦换外套穿来着。
文彦是七生那时候的男朋友,他看了那词,问七生:“这啥?给我的?”
“嗯呐。”
就这样,那首词被文彦拿走,不几天就搞丢了。而且,七生早把词忘了,又没有草稿。
七生听河图的歌,听了很多年。2017年,当她再见到冬生时,后者已经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那是在冬生的家里,还是他那个挂满了千纸鹤的屋里。
听王越说,冬生的近况不太好,所以,七生逮着个回家周的机会就到高庄窠去看他。
七生讶异地看着冬生:嶙峋的瘦骨,支撑着一层亦青亦黄的皮;大而无神的眼睛显然失了焦,一眨不眨;一头脏兮兮的乱发散散蓬着,竟见了几线白色。
看着白花花的生气自冬生鼻翼两侧飞去,七生忽而灵光乍现般地明白过来,冬生这是什么状况。她不由分说地开始翻箱倒柜,很轻易地就找出几袋白色粉末。
“这啥?”
“开他敏。”
七生真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K粉就K粉,你还给老子开他敏!吸毒你还有理了,啊?”七生把冬生书桌上的灯拽下来往地上一摔,稍微消了一点气。她慢慢地,慢慢地在冬生面前跪下来,“哥,别嗑了,还有救。”
“别说了。”冬生烦躁地说。
七生就红着眼嚎:“哥,你这样,嗓子得废啊!”
冬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遥不可及的事,眼神清明了一阵子,最后却还是摇头,“为这,我欠着人两万块钱呢,一分拿不出来,活不久了。”
七生安静了,临走时就问了一件事:“我叔我婶知道吗?”冬生摇头。
七生瞒着所有人去接了个活儿:帮一个中医做实验,测试他治疗皮肤病的独家配方。若实验成功,则能分到他专利费的两万元钱;若失败,非但得不到好处,还有可能赔上小命。
七生先被打上一针烈性病毒,全身便开始长疮,脸上也有,更有甚者长在眼睛里。
衣服每天往破裂的皮肉上粘,七生都是直接狠心撕下去,然后忙着洗衣服,再由着新换的衣服重新往肉上粘。每天早上起来,枕套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血点子。那些疮她不能动,得任其自由发展,观察治疗药方的疗效。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七生的病终于有起色了,旧的疮一点点好了,新的也没再长。七生跟合作的中医商量了之后,开始主动出击,把疮挑破,动手一挤,脓和黑糊糊的血,就像大肉虫子似的爬出来。太顽固的还得另想办法:拿一根特制的长针,针尖直往肉里扎,打通那脓血的外放路径。疮要连根拔起,她得治标治本。
那时候,七生听得清清楚楚的,是自己的肉破开时咯吱咯吱的响声。她一边扎,一边啪啪地掉眼泪。任她再能扛,泪腺不骗人。
脓和血都流尽后,拆一包棉花蘸着酒精,往失了血的白花花的肉上点。这时候,七生会拿英语作业本可劲往创口扇风,促进酒精蒸发。
从脸开始,不几天,该清理的都清理完,又半个月,一身的疮彻底好了。
那以后,七生对普通疼痛,几乎没了感觉。
剜肉医疮,壮士断腕,七生豁得出去,自然套得回来东西。
冬生欠的钱还上了,他的毒瘾,也在他拼死拼活地坚持下刹住了车。
“七,我这条命,是你从地府赎回来的。”冬生哑着嗓子说。
那会儿,正是冬生的变声期。他的嗓子,恐怕再也不会好了。他再也……不能唱歌了。
七生希望,这世上真的有轮回。来生,最好能再听冬生唱一次《越人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