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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1)班的教室里,七生和雨欣姿势统一地坐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椅子上:脚踩着桌子前腿之间的横木,背后垫着书包。那样制式的桌子,全班就只有两张。
没几天,七生又跟雨欣撞了衫。关于他俩的传言,也终于有了市场。
可是传言,到底只是传言。
那时候,七生和文彦已经稳稳地在一起超过一年。至少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一切正常。只不过,七生作为传说中的“赛孟文琛”,总要承受那么些脏水。
雨欣是个好相处的人,作为一线之隔的同桌,七生也很快就知道了他喜欢的人——却是应娜。
雨欣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七生真的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儿阴魂不散。
雨欣学得最好的一科是英语,原因竟是英语老师名叫李应娜,与应娜一字之差。
七生自认为是个过来人,这其中的深情她能懂。
雨欣的妈妈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对他的学习又特别在意。因此,雨欣永远处在他妈妈的严密监视之下,过着和七生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当然不能想着谈恋爱,更不能像七生那样满镇子游逛,甚至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交朋友。七生是他梦里梦外都想成为的那种人:不仅是生活状态,还有她的学习成绩,都是那么的让人眼红。
雨欣无论怎么努力,都要比七生少考几十分。
他气。
单箭
头就像这样:杜甫爱李白,李白却爱孟浩然。
在这里,单箭头是:七生喜欢雨欣,雨欣喜欢应娜。这两份喜欢,都真挚得不行。
彼时,七生还有一个名存实亡的男友,那就是文彦。所以七生没说过她喜欢雨欣,她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雨欣一眼。
七生说:那不是妇道,那是信义。
雨欣其实并不能免俗,七生那么打眼的一个姑娘坐在他身旁,他没办法不多看;她犀利又带几分俏的话,他没法不去回味。
可他固执地认为应娜才该是他唯一的意中人,他不能轻易变卦。更何况,七生是朵有主的宫花。
他是俗人,但他也有原则。他希望能像诗里面那样:一生只够爱一人。
在雨欣的梦里面,应娜的模样,渐渐地就越来越像七生,直到和七生别无二致。
在梦里,他身边的人就是应娜,但其实,毋宁说他只是希望着,他不遗余力喜欢着的人,就是他身边的这一个。
那些有雨欣作陪的一朝一夕,都是七生的青春胶卷里灼灼生光的片段——虽然雨欣极有可能并不是自愿如此。
距离初三的体育加试还有刚好一个月。七生她们训练,七生被鬼藤萝绊着,摔着了,崴到了脚。脚踝肿老高,走不了道。早上她爹给她送到楼下,她自己一步步蹭上去,晚上她一步步蹭下来,都有合欢扶着。
平时八百米训练,她能甩身后女生半圈;跳远过的是男生的线;实心球倒是只能勉强满分。正绫总笑七生,“七姐成天太操劳,腰不好。”
于是七生只能在教室消磨训练的时光了。也就是这期间,她才发现雨欣也时常不去训练,留在教室做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愿的。
七生刷数学真题的间隙里,会悄悄儿看他。有时候,正撞见他看她。这些时间,就在他们沙沙沙的写字声和交错的目光中流过。
七生记得那时候她的日记:你在阳光下的样子,像一个天使。
物理化学实验考核时的训练,雨欣就没怎么练过——他妈妈是物理老师,小姑姑是化学老师,该掌握的他都没问题。但他坚持要和同学们一起练,他妈妈以为他是上劲要强,没反对。
实验课上,七生站在试验桌里练习做实验,雨欣就蹲在七生的桌前,和她说一节课的话。
物理老师转悠过来,雨欣假装在找掉到地上的玻璃棒,夸张地大呼小叫。
七生在送给班里同学的明信片上写歌词,写一张,雨欣在一旁说出一组歌手加歌名。七生稀罕得不得了,说你娘管你管这么严,你还有时间听歌啊。雨欣就告诉她,都是小学时听过的,初中三年都没怎么听过歌。
七生写的这些,确实都是三年前的歌。说起来,她也已经有三年不听流行歌了。
其实啊,在那些油盐粥饭般的朝夕里,雨欣的箭头,也早就指向了七生。
可是谁又能想到,单箭头其实是双箭头呢?
人生中的很多事,也就是在这些自以为是的“单箭头”中,一经错过后,便与你,渐行渐远渐无书。
求次
初一升初二的分班结果让七生有点儿心慌。
所以干脆旷了半天课。
七生爹接了班主任的电话,淡定地说七生发烧了在挂点滴,然后把人从玉米地里抓回家。
“又发啥神经?”
“分班了。”
“分班咋了?”
“正绫不在我们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