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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藏,最终,她成为我的标本,被我在和自己拨闲扯淡时,回味在茶余饭后。
后来,当我听到那首名叫《因为你爱上他》的歌时,我不由得想起了她。幸而那个执着于梨花烫的十八岁女孩,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万丈,欣欣然地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痛饮狂歌,飞扬跋扈。
她不需要同情,也不在意批判,她只是站在那里,观音一样地端端站着,举重若轻地,把人生的险象环生踩成了朵朵白莲。
放马
云松稍大点儿后,衬衫就成了标配。那以后他再跑圈时,跑一圈就解一颗扣子,直到跑完。训练时动辄跑五圈十圈,若是五圈,跑完时就成了敞怀;若是十圈呢,解完再一圈系上一颗,跑完也就又重新全部扣好。
比赛时是要穿垮垮的大背心和让七生反感之极的小短裤的(七生每每在那短裤里套上条丝/袜),因此没有扣子可解。好在云松最长也就是跑个四百,不过就那么一圈,即便偶有参赛地的操场是三百米乃至二百米一圈的,也都不算太多,故此也两不相碍。
《狂浪》在抖音火了以后,七生给我唱了一首《狂浪生》。她是娃娃音,和她那头姬里姬气的绿色短发不是很搭,和她黑白撞色的大码男装更加不搭。
七生至今记得他们的QQ号,冬生的,正绫的。她甚至不记得她自己的。
人家都说:不经苦厄,不信神佛。
可七生信,她没受过什么苦时就信。山寺里不点香时,她也能看见缭绕的佛烟,金光闪闪的,她无端地知道,那是自佛祖的发间升起的。
云松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嘴里常嚷的是中二兮兮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七生对唯物者向来没有态度:人家看不见,在他们的世界里便是没有,无可厚非。
但七生受不了的是这样一种人: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好似信了鬼神之说的都是脑残;凡与宗教沾了边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只是封建糟粕,毫无意义。
“其实嘛,那可是文化里带来的东西。”七生说。
她是颇有些文化自负的,总认为中国的文化是世上顶顶好的,甚至佛教也是传到中国以后,才变得这样好。
早先上体育课时,体育老师一进门,七生准保第一个跟白头发的体育老师打招呼:“林哥来啦?”
她是南沙莆多年不遇的女体委,广播操下了,接着要上体育课,七生站在队伍最前头,把手一招,“走!”接着第一个走向操场。
上课了,青林老师说她:“跟个土匪头子似的。”
七生就是喜欢当土匪头子,她喜欢青林老师放马式的教学方法。
“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七生嘀咕着。你很难知道她说见不到的,究竟是青林老师,还是那些爱放马的人们。
“我把这些事告诉你,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从今往后,我也就可以马放南山了。”
与夺
那阵子时兴一套话,其中有一句: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七生不吃这套,按她的说法,应该是:终是庄周开了荤,昧着良心炖了鲲。
可那到底是嘴硬。七生的这个劫,从她丁点小的时候,跟着她爹去卖糖炒栗子时,就已是逃不掉的了。
“渡我,弃我,予我,夺我。从前,我不欠着他的,往后,我也不缺着他的。”
这是七生讲完她和正绫的故事时,所作的总结陈词。
我不懂,她对正绫,何以来的这样深切的恨——她甚至不恨从头到尾让她白瞎了好一份心气的雨欣。
大抵爱情这回事上,总需有爱才有恨罢,我想。
七生,六道隙里的鬼娘子,三魂不受日月星光辉照耀,七魄不带福禄寿喜知财色,没命跟人间要这要那。
所幸她并不在“情深不寿”之列,不致把自己闹成一派狼狈相。
多少年前,正绫就对她说过:“你的心,直等于石头。”
听听,是直等于,不是约等于。
可是七生知道,不是。
其实正绫也知道,不是。
可他那样说了,七生也就那样认了。
那一天,距离高考还有42天。七生接到他爹的电话,她的爷爷没有了。
七生哭得天崩地裂,但还跟这么些年来每一次都一样,抱着被子,无声无息地。她一面舍不得爷爷,一面忧心她爹,急得两眼直冒星星。
班主任已经批了她的假,可时间太晚,已经没有回高庄的车,七生只能明天再走。
那时,七生正因一些些事跟正绫断着联系。
她哭,哭,眼泪哭没了,就打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摁亮了,上QQ,搜索正绫的QQ号。
她记得,她从来都记得。
正绫就在那个半夜,拄着脑袋看她一大片一大片的消息,昏昏欲睡。
后来,很多年以后,这个模式也还没有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