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时 作者:梵瑟

    *

    戚玉玲往季新成碗里夹菜：“什么事这么高兴？”

    “宗央和霍老二几个闲着没事又在群里打嘴炮。”季新成搁手机到一旁，端起碗，“妈你吃你自己的，我自己来。”

    给戚玉玲夹完一小块猪蹄肉后，季新成未厚此薄彼，也给季秋实送上：“院长，您同样辛苦了。”

    戚玉玲皱眉，不过面朝的对象是季秋实：“在自己家里也要儿子尊称你‘院长’，你是戒不掉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陋习了？”

    季秋实冷笑：“习惯才能成自然，否则在医院里喊错了嘴，谁负责？”

    戚玉玲一如既往烦他这一套：“新成的表现有目共睹，就算大家知道他是你儿子，也根本不会戳你脊梁骨。信不信，反而很多人会感叹‘虎父无犬子’。”

    季新成拒绝亲娘的自卖自夸：“妈，我距离成为院长的犬子，还差得远。”

    季秋实睨他，二度冷笑：“有点自知之明。”

    “谢谢院长夸奖。”季新成笑，眉目疏朗，是当真一点不介怀季秋实对他的不看好，毕竟从小到大已经被季秋实锻炼出了所谓的“习惯成自然”。

    特别这两年，季新成已经看得很开。

    不是迫于压力无能挣扎后的放弃，而是认清本心不再为了故意反抗而反抗。

    戚玉玲眼里浮出心疼，见父子俩终究是越来越和睦，她不多言徒添烦扰，何况今天除夕夜，转口她换了话题：“说起宗央，他年后是不是也要结婚了？”

    季新成记起一事：“院长，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季秋实看他。

    “我想申请调去门诊。”季新成说。

    “怎么？”季秋实放下筷子，“在急诊熬不住了？”

    “不是。”季新成嘴角微翘，“急诊的轮班比门诊密集太多，我抽不出时间追女孩子，想争取明年春节之前，也把婚结了，如果还能让你们抱上孙子，那更好。”

    戚玉玲正给他盛汤，听言险些把碗给摔了，满面惊异。

    相比之下季秋实镇定得稳若泰山：“今天在你办公室见到的姑娘？”

    季新成欣然坦诚：“是她。”

    并强调：“不能再让她给跑了，否则我这辈子真得打光棍。”

    *

    保姆来了医院，带来小妮子的一些衣物、餐具和洗漱用品，也给娄迩打包了本该在今晚上桌的年夜饭。

    娄迩在季新成那里吃过蛋糕，没消化完，其实不怎么饿，但不想辜负保姆的一片心意和白天在厨房忙碌的辛劳。

    分量挺多。

    娄迩自己留了点，其余分给其他床位的孩子和孩子家长。

    除夕夜还在医院，大家都不容易。

    小妮子醒来过一回。

    她暂时还不太能吃东西，娄迩遵照医嘱循序渐进给她喂葡萄糖水，然后哄她又睡下了。

    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困顿过去的，因为兜里手机的震动，娄迩清醒。

    季新成的号码她只在着急忙慌的时候打过那一次，后续没腾出时间和心思特意去存，所以屏幕上显示的仅为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

    接起后，他的声音经由听筒传进她耳朵里，娄迩才反应过来。

    “还在医院里？”季新成问。

    “嗯……”

    “你姐夫呢？”

    “有事走了……”

    “好。”

    “……”    娄迩无话可接，如果预先知道这通电话来自他，她也许会装作没看到，毕竟之前答应他只是敷衍。

    稍顿，她问：“季医生有事？”

    “有。”

    “请说。”

    “吃饭了没有？”

    娄迩不想回答，反问：“季医生不用陪家人守岁吗？”

    接起前她看见时间，大概差五分钟零点。

    “嗯，不用，他们很独立。”

    娄迩：“……”    独立？这算什么形容？

    季新成随即轻笑：“你在加拿大呆得时间长，所以不清楚，家里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反而是长年在外的人更上心，像‘守岁’这样的传统习俗，也是远离家乡的海外华人还保留得比较多。”

    “是这样？”娄迩对这点确实不清楚。她从小的印象里，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