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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凝望夜空,只觉烟花画舫,倒很是相称。
叩叩。
舱门轻轻响动。
稍加停顿后,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年约五十,头发灰白,面容温厚。他背有些佝偻,眼含悲悯,像是受过一些苦的人。
小河起身一礼。
“武伯。”
武伯示意她坐下,搁了托盘在桌上。
他递给小河热茶。
问:“于大夫怎么说?”
小河道过谢,“说烧今早能退,剑伤只要挨过这三日,静养一月就能好。”
武伯不住点头,走近床铺。
床上,陆尔沉沉睡着。
武伯叹了口气。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遇上河匪了。”
小河握住杯子,“……能撑过去就好。”
武伯又问:“没了父母,你们怎么打算?”
小河上船时,心知自己是被追杀的身份,担心船上人畏难,便只说是举家迁徙时,逢了河匪,父母与歹徒同亡,弟弟受了重伤。
她道:“一时还没有主意。”
梁伯的意思,本是要他们去海东,可如今,渔舟已顺流而下,他们只怕得另寻出路。
小河:“武伯你们的船,是要去哪儿?”
“我们一路往上,去滨城。不过沿路也会不时停靠。”
小河思及陆尔伤情,斟酌询问:“武伯,我们可否……在船上稍住一月?我弟弟的伤,我担心要是挪动,会更严重。”
她道:“我略有些银钱,可以交付船主。我们也绝不会去打扰其他人。”
武伯:“我去问问,他应该能理解的。”
武伯安慰小河,“别担心。总不能让你们俩兄弟,再去受那些苦。”
一夜生死,天已微明。
小河送武伯离去时,连连道谢。
她的谎言,稍加细想,只怕都是漏洞百出。偏偏武伯分外怜惜他二人,一整夜地帮着张罗。
可小河不能改口,便也只能一面谢着,一面愧着。
午后,武伯带回消息。
“季少准了。”武伯替他们高兴,“你们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都同我说。”
小河欣喜,转手,就递上银钱。
偏武伯连连推拒。
“季家不缺这钱。”又道,“你们兄弟俩,以后的难处只怕还多。都留着给自己吧。”
屡递不成,自知不裕的小河,也终不再坚持。
这下,心算是放下半颗。武伯走后,小河往榻上一靠,头一触枕头,当即陷入昏沉。
待再醒转时,已是日落时分。夕阳如柱,透过小窗垂落。
陆尔的烧退了,但还不见醒转。
桌上,有武伯趁他们睡时,搁下的茶点。小河稍吃了些,便拿过挎包,开始清点带上舫的东西。
从梁端的船离开前,她匆忙带走了所有的银钱,如今细数一下,有五十八两又五文。
上姚吃顿简餐,也不过十来文。一宿住宿,也多不过百文。这些银钱,当时能够他们撑上半年的。
半年时间,足够她寻到谋生的路了。
小河翻翻包,摊出底层之物。
都是她平日随身带的东西。
测绘工具、丰县调研草稿、《山海国》、陆山的笔记……
小河把手搁在陆山的笔记上。
皮革纸面,已泛黄卷皱。内里翻开第一页,是永川上游水域状况的调研报告。资料翔实,排版用心,笔迹也很优美。
可渐翻,后面的那些报告,却渐渐显现出潦草。
待翻到最后,满纸鬼画符,杂乱得很,只有偶尔处,才能辨出一两个字形。
小河轻轻笑了下。
这个草率的人啊。
她心口有些疼。
这个人,是这样……就走了吗?
真的,就走了吗?
“啊——!”
甲板上,突来一声女子尖叫,小河猝然起身。
椅子被绊倒,稿纸扬洒了一地。
忙乱的脚步声、刀剑相碰声、打斗声,骤然间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梅庄的杀手……追上来了?!
小河抓过桌上陆尔的佩剑,直步奔向床榻。她握紧剑柄,背护床沿,死死盯着舱门。
混乱声不绝,她心口砰砰直跳。
直到一刻后,乱斗偃息,舱内恢复空寂,只有流水汤汤。
不知哪方胜出,小河正不敢轻举妄动时,门外船沿过道上,一阵迅疾脚步声,朝着他们而来。
小河拔剑起身。
脚步疾驰到舱门前,止住。
砰!
舱门被踢开。
小河举剑对峙,看到的,却不是黑衣人。
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青年着靛蓝简装,身长肩宽,模样俊秀。一双浓黑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