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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入雾。她沿墙而行,向璧山更高处去。
既如此,不若再会一人。
渐行,云雾渐开。偶尔,现出一点草木,又迅速遮掩。小河跨过一道溪水,沿溪流往上,来到一处小瀑。她绕瀑壁而行,转入一道小坡。坡顶是平地,被浓雾深锁。雾中,一矗巉岩绝壁高耸。
小河走向巉岩。岩下有一棵银杏,树干光秃,在雾里隐现。银杏下,云雾绘出又涂抹去的,是一道院墙。
原来是岩下有个小院。银杏在那院里。
小河走到院门前。流水的声音轻了。巉岩高耸,给人压迫。
她伸出手,敲一敲。
“有人吗?”
没人应。
再敲一敲,“我进去了?”
没人说不行。
小河推门而入。院里雾浓,看不清晰。只有耳际轻轻流水响。小河循着记忆,摸索在雾里。
左边该有一个主屋的。
咚。
腿磕到木台。对了。
小河跪上木台,伸手一拉,就滑开了木门。
房里雾气穿行,没人,只有两列四排书架。架上空荡荡,没书。
合上门,回望院中。树在,隐约雾缝里,池也在。
可人……“是不在吗?”
小河小心挪移,又到了侧屋前。拉开门,也没人。
真的不在。
那只好下次再来了。
回身。砰。
踢到石头了。
小河蹲身一摸,手误入池水。刺骨的寒。
“嘶——!”
她拽出手,牵起一堆水草。水草缠绕她手指,她想扯开。可刚一拉——就不对了。
水草质硬,又很细腻,最重要的是,它是黑色的。
像头发。
小河猛地站起,又被手上牵扯的力拽回,一下就砸在河边。胸骨被撞痛,脸与池面,一线之隔。她晕眩中睁眼,眼前,又是一丛水草。
草丛茂密,椭圆。丛下,皮肤苍白。
那是一颗头。
头沉在池中,茂密的水草,是飘散水面的发。
“啊!”
小河惊坐起,连连退后。可手里的头发拉着她,她退不远。于是她看见,这颗头,有个身子。身子趴伏在池边。
这是个沉头入池的人。
小河周身寒毛竖起。
她眼挪不开,于是又看清,这人十六七的身量,长直黑发,蓝色布衫……
等等。
十六七?黑发?蓝色布衫?!
小河瞠目。
大声惊叫——
“清清清清清,清流!”
她往前猛扑,狠力一拉,把人头拉出池中。她拨开那人遮面的湿发,苍白面庞现出。
那人眼前一条黑巾,缚紧了双眼。黑巾已湿透,紧贴眼目。
“清流!”小河使劲拍他,“清流?!”
“咕噜。”
他呕出一口水。小河松下肩膀。
“哈。”
他苍白一笑,还挺开心。
“小河,你来了。”
说完,脖子一软,晕了过去。
清流醒时,雾也散了。小院景致清透。主屋木台上,二人坐着。清流把头发裹入巾帕,囫囵揩着。
小河无奈,扯过巾帕,帮他揉擦。
擦完,她问他,“怎么回事?”
“想接水,结果摔了,”清流拎起手中小壶,壶微晃,水已满。“摔得不轻,就晕过去了。”
说完,他伸手摸索台边,摸到台边小炉,还有一应用具。他拾起火石,升起火来。
黑巾还缚在他眼前。小河说:“真熟练。”
清流笑笑,“十七年了嘛。”
“十七年了还能摔跤,”小河道,“我要是再来晚一点,看你还笑得出来!”
“不会的,”清流还是乐,“我知道,你会来得刚刚好。”
这话古怪,小河却不意外。
她问:“感觉到我会回来?”
清流答:“准确地说,是感觉到我会遇见你。”
“有区别?”
清流笑笑,把壶放上炉。
“怎么回来了?”
“来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
小河言辞里的情绪,被清流捕捉。
他问:“很打紧吗?要我帮忙吗?”
“很打紧。怎么帮?”
清流伸出手,五指抻开在小河面前。
他笑,“和以前一样。”
小河也笑了。
“小住持,你如今都这么厉害了吗?”
清流腼腆,“我不是……”
“他就你这一个徒弟,早晚的事!”
笑闹过,小河伸出手,与清流的五指交叠。少年人的掌心是暖的,修行人的院里,是寂静的。流水是唯一的声响,可流水也是寂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