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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了。
丁磊尽量躲着她,不和她有正面的接触,从小她就这样,以后更要躲着她。
不曾给与她母爱的妈妈,对丁磊来说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人,或许这比方不对,因为陌生人无法这样狠狠地伤害她。
而她的妈妈说着最恶毒的话,带着深深的怨恨,这让她痛苦不堪。
是,有时候丁磊会想,她怎么不去死?
*
下雨,又是下雨,她的雨衣这样破了,老天爷却只知道下雨。
背着书包,披上破旧的雨衣,丁磊出门去。
丁磊的年纪,按道理说应该已经是婷婷少女了。
但她畏畏缩缩,说话不敢与人直视,头发不仅短而且丑的要命,真是和少女这个词一点不沾边。
破旧又落时的穿着加上她的呆滞,让男同学都笑话她是个木头,老古董,怪胎。这些还算是好听的。
在最虚荣的年纪,她一无所有,连虚荣也没有。
她只有一个让人分不出性别的名字,加上她那让人分不清性别的穿着,这样活了许多年,也已然习惯。
从殡仪馆取父亲的骨灰回来,丁磊满面平静的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
父亲,她很少见到他,但想起他来,丁磊还是会嘴角微微上扬。
至少,父亲爱过她,虽然他有心无力,但至少爱过她。
风很大,雨衣遮挡不住的地方,全是湿的,而身上,几乎没有雨衣能遮住的地方。
这比不穿,还要难受。
可是又怎么能不穿呢,穿着雨衣她只会身体难受,不穿的话别人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以为她是个傻子。
这样大的雨却不晓得遮挡,肯定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异样或者怜悯的眼神看过来,那就不只是身体难受了。
抱着最亲爱的人的骨灰盒,丁磊满脸的泪水混着雨水,沿着下巴滴个不停。
没有钱买公墓,她也不想和母亲讨要,那个半疯的女人,她受的苦也够多了。
摇摇摆摆不知道走了多久,伴随着狂风暴雨,丁磊把此生最亲爱的人的骨灰,洒进海边。
暴雨的海边,空无一人。
暴雨的海边,只有茫茫的海,和接天连地的雨水。
晚上回到家,丁磊伏在枕头上,倔强地不肯再流泪。
“你怎么不去死。”妈妈走进来骂她,丁磊知道妈妈又不正常了。
妈妈是个半疯的女人,她还不算是精神分裂,医生说,妈妈只是自控能力受到影响,还没有到精神分裂的那种程度。
丁磊翻过身,挤出一丝冷笑,“你这么恨我,那我去死好了!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去死吗?”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争吵。之前都是疯女人骂她,她默默听着。
丁磊举起割破的手腕,眼睛里带着无奈和凄怆,“你就这样,看着我去死好了。”
疯了的女人,再没说话。
“妈妈,对不起。”丁磊在本子上写,一遍又一遍。
她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和她一样的悲哀,悲哀到只能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妈妈,对不起。”丁磊写着这句话。
对不起。
割腕,安眠药,上吊,投水。
她想过很多次,只有这一次,她付诸于行动。
下了点决心,她用并不锋利的刀片划伤了手腕,可是她太蠢了,沿着手腕划了五厘米长的口子,却未伤及动脉。
她半疯的妈妈好像吓傻了,不再聒噪她,而是念念叨叨坐在自己屋子里。
看着涌出的鲜血,丁磊沉默了几分钟。她把手晾在马桶沿上,以免鲜血把地砖弄脏。
几分钟后,人类几万年进化来的的原始求生欲,让丁磊挣扎着拨动了医院的电话。
在无意识的那一段时间,她很冷,又很温暖。
丁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爸爸,有妈妈。妈妈不是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梦里,丁磊还叫小宝。
前所未有的温暖,像春日里的太阳照在丁磊身上,她浑身暖融融的。梦里的丁磊笑着走向爸爸和妈妈,步履蹒跚,她笑着,奔跑者,可是总是无法靠近他们。
爸爸妈妈消失了,一切暗下来。丁磊觉得好冷,比她的手生冻疮的那个冬天,还要冷。
等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所有的温暖都消失了,只有冷,那种冷让她死过一次以后,不敢再尝试。
手腕上留下一个疤痕,丁磊看着那道疤痕,心里酸酸的。“如果是横着的,就好了。”
那样,就如她母亲所希望的,去死,永远消失。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她心里默默念着。“这样活着,真的很对不起。”
可是擦干眼泪,她还要活着,有时候,还会露出一丝笑容。
背着这么多的眼泪和苦痛,她不该笑的。
可是越长大,她越能够肆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