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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床边,令他反身背朝上地趴在床上。
另外一个一直在旁等候的人,这时走过去,他轻拉西装袖口,露出手里握着的一截针管。
拿着针管的行刑官继续走近,他的动作流畅且机械,好似他要面对的人不是人,只是一具尸体。
他麻木地将针管插入少年被人擒住勒得青筋乍现的胳膊,里面的淡黄色液体缓缓地流入少年的身体里。
少年突然消声了。
安分下去。
可他没有睡。他被人反身压制在床面上,半张脸掩入灰色的床单里,单露出一只眼睛。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出奇的平静。
外面是在下雨还是打雷,她一概分不清。
只记得那天浑浑噩噩从东南别墅区回到学校公寓,沿着寝室一楼漫长的过道走来,扑了满鼻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一路上见了许多张面孔,或大笑或平静,千人千相。
她试图用那些纷乱的脸掩盖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徒劳无功,路与的眼睛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那晚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压抑着令她无法呼吸的黑白。
唯独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穿过一切直直地望着她,那眼神清透无力,却试图看穿她。
“姐姐……”眼睛的主人在痛苦中睁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扒着她的胳膊,用他仅余的一点力气,轻轻说,“小与不要打针,小与会很听话的。”
她惊醒,面对着满室的黑暗心生惶惶。
渐渐她习惯黑暗,视野里寝室里的用具轮廓即刻清晰起来,但到底像一副剪影画,大千世界皆不立体。
真是浑噩。
她坐在床上,抓了把脸。
明明路与没有跟她说过话,那么梦里跟她说话的人是谁?
又或者说,她把谁的声音借给了他?
奇异地,他一时在她的梦里竟立体起来。
夜已经悄无声息来临。
药效过去,一条生命再次陷于死寂,而另一条生命涅槃复苏。
风轻轻吹动窗幔,夜色在灯影里摇曳身姿。一切都睡熟了,床上的躺着的路与却忽地睁开了眼睛。
他揭开薄被,按着太阳穴缓解长时间沉眠带来的神经阵痛,一边换上鞋子。
他轻车熟路将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整条拔出,家具制作时预留的空隙暴露出来,里面放着一捆攀岩登山绳。
他拿出,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把在手里,正要起身拉窗的瞬间,门外传来不明的响动。
他警觉地回头,投向门板的目光清明。
“这一针下去这傻子是睡老实了,我们也可以下班了吧!”
“可别再让他发疯了,他发疯的时候力气可不小,你瞧瞧我这胳膊,都被他抓青了。”
“哎——也挺奇怪的,这傻子多久有没发疯啦?怎么今天来个新老师就……嘿,说起来,那老师长得还挺好看的。”
门外的聊天声不断,他收回视线,手里向上拉窗的动作一边延续,同时将金属扣扣住他锁在里面的锁扣,翻身跃出窗外。
夜雨冰凉,他淋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破旧的汽车修理厂。
旧厂的卷闸门关着,他走上前,单手将其拉起一半,惊落闸缝里的灰尘,使得里面的灯光泄出来。他半弯腰走进去,里边立即有人跟他招呼:“与哥,来啦!”
他点头回应那人,脚下绕开几个重卡的轮胎,走到修理厂最深处。修理厂深处是一间休息室,里面坐着十几人,他们此时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
这是他们的夜间娱乐。
门口抽烟玩手机的方军先看见他,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再回头朝里喊:“与哥来了!”
路与踩着这个声音走进去,所有人皆停下了玩牌的动作,开始轮番的问好。问好声没什么秩序,参差不齐。
这群人里边最顽劣的周定辰瞧见他进来,得意洋洋地朝他吹了个口哨,打趣问:“与哥,咋样?听说您换了个女老师。”
他咬字故意加重了那个“女”字,戏谑意味分明。
路与不屑地哼了声,最后越过众人,几步踏上铁杆楼梯往二楼走去。
几块铁踏板被他踩过,一边发出巨大噪音,一边剧烈晃动,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众人看着肇事者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后收回视线对看一眼,皆面露茫然。
周定辰先笑出声,他扔掉手里的牌,伸了个懒腰,感慨道:“看来那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
众人一瞬间都明白过来,别有深意地大笑起来,关于路与的交谈里夹杂着荤笑话。
周定辰不再参与牌局,起身也上了二楼。
二楼是这间修理厂里惟一称得上干净的地方,几块木板支起的工作台,拆表带、支撑座和修表专用的放大镜等仪器码得整整齐齐排布在上。
这里是路与的作坊。
周定辰走过这几块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