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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晏心里泛起些微妙又遥远的熟悉。
“春柳”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化,身量更高,渐渐与于晏差不离了,肩很窄,腰更细,盈盈一握,仿佛柔弱无骨,显得变化之前春柳的身形黯然失色。
于晏看着她松松挽起的漆黑长发,与领口露出的一点雪似的苍白皮肤,终于意识到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确实是见过这样一个女人的,在夷洲的冰天雪地里,那女人的脸白的几乎透明,唯有一点朱唇,红得像雪地里泼洒的心头血。
“……恨霜。”他哑声叫出她的名字。
“对。”她转过身来看他,她连转身都很媚,先慢慢转过脸,偏过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你一眼,再漫不经心地低下眼去,仿佛不将你放在心上,可那一瞥里,清水翦瞳中又好像只能容得下你。
轻薄如许,深情如许。
很难想象恨霜之前的经历。
“你找我有事?”于晏深深看着她,微微一笑。
虽然对方贵为仙人之姿,但于晏奇异地却并没什么害怕的感觉,甚至心里有些难言的雀跃与紧张,冥冥中像是知道恨霜来找他,可能是为了什么。
“你不害怕我?”恨霜细长的眉尾微微一挑,显出些恰到好处的感兴趣,“不怕我杀了你吗?”
“仙人要杀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于晏反问。
“有理。”恨霜赞许,“那我现在要你跟我走,你走不走?”
“走?”于晏一怔,“去哪?”
“跟我回天一楼。”她放轻了声音,像个轻佻的暗示。
“……恕于晏驽钝,不明白仙人深意。”于晏猜不透这些个诡谲仙人的如意算盘。
“愚钝?”恨霜道,“在我看来,你可不是个愚钝的人,你该有话问我吧。”
“话?”
“对,譬如……”恨霜眼波流转,“喻寒音?”
恨霜确实是做了准备来找他的,这句话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于晏的心口,他的确有话要问,而且有许多话想问。
譬如那日泽春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简稚究竟为何而死,为什么喻寒音要找穆安,春柳的转述破碎且语焉不详,只给出了许多细小碎片,而缺少一个极为连贯的线索,来将这些片段联系在一起。
于晏猜不透。
但他近日来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把他和他的青梅们隔开了,穆安深藏了一个秘密,春柳古板单纯,但并不通透,她把他们之间的羁绊看得太重,因此并不十分关心穆安所隐瞒的事情,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大事,到该说的时候,穆安自然会说的。
只有他,如掌门所言,过于聪慧知事,却丢了最开始的初心。
于晏与春柳同样担心穆安,但在他心里注意不到的隐秘角落,有个声音一直问他。
昔日惫懒只能被你护着的穆安如今将你远远抛下,于晏,以你的心气,你可服气?
你曾许下要保护她的誓言,在如今的穆安看来,你的一片真心,是否是一个笑话?
从理智上来说,于晏也知道穆安绝不会这么想他。
但……出山两次皆败于人手,那日离镜宗来寻仇之人也轻而易举将他一招击败,若不是穆安到场,怕他也要落得个伤筋动骨的结局。
这种保护者沦落到被保护者的落差,让心高气傲的于晏,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
话本里的主角们都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无敌实力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而没人在乎被救之人是实打实地自己练出了一身功力,只是没有光环,就沦落为衬托的配角。
我以为我是主角,可我不是。
恨霜一双清透的眼睛暗含笑意,像是把表情阴晴不定的于晏看透了。
半晌,于晏说:“我的确……”他一顿,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我的确有话要问。”
恨霜笑弯了一双眼睛。
上钩了。
毫无变化的空间很难让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在于晏听恨霜叙述的时间里,天色渐晚,春柳买完东西想找于晏汇合,农人们或买或卖心满意足之后,各自散去,春柳在空荡荡的集市来回转了好几圈,也没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农人弯腰收拾牛车上的货物,旁边小孩儿坐在牛身上,心满意足地舔着一根饴糖:“爹,真好吃。”
带着斗笠的农人直起腰,敲敲酸痛的后背,看着满脸脏兮兮的儿子,也一脸满足,好像已经尝着味儿似的:“好吃就成,你爱吃,爹就高兴。”
“嗯!”小孩儿把糖递到他嘴边,邀赏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爹也吃!”
“不好意思。”春柳打断了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小心翼翼道,“你们有看见一个公子吗,大概这么高。”她伸手比划于晏的身高,不由自主地眉宇间露出些忧虑“穿了件赭石色的衣裳,长得很好看。”
“啊!”小孩忽然叫唤了一声,吓了春柳一跳,“我知道!”
“真的吗!”春柳又惊又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