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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估了谈永望的偏执,也未曾想过他能越过她直接联系上那些古仙,并且赶上灰水泛滥这么一个极为巧合的时间,来找她的麻烦。
他在要她命这件事上,向来都是执着地从一而终。
总之,在神华听见了谈永望与恨霜的对话之后,她的心里非常清晰而明确的浮出了一个念头。
她平静地想,倒霉徒弟也是我养的,他既然想要我的命,那就给吧。
除了这条没什么意义的性命,我还有什么能给他的东西呢?
神华是不死的。
更详细点来说,拥有神魂的神华是不死不灭的。
虽然千万年间神华已将神魂熔炼于己身,但并非不可分割,她离开了谈永望一阵,做了许多的准备,艰难又艰难地将神魂从自己的神识里分割了出来。
那样的痛楚,很难形容。
在那八十一天里,神华无数次地想,死亡与这样的痛相比,也太过轻松了。
她生生取出一截反骨,为他造了把剑,封进神魂,器成之日,天地震怒,引来八十一道雷劫,毁天灭地的雷光咆哮着摧毁了一切,神华久违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于天地之威面前,她有多渺小。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可她抗了过来,无数次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想,如果她死在这里,那个倔强而冷漠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呢?
仅仅是这样不确定的想象,就让她好像能从生机断绝之处,重新再挤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力量,足够她再支撑一秒,又一秒。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目光所及皆是焦土,神华化为龙身气息奄奄地伏在地上,心想如果这次回去,那孩子有一点点的松口,她就改变主意,反正失去神魂她也依然可以活成个千秋万代的王八。
至于他们之间的误会,反正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总有机会,可以让他不那么难过的解释清楚。
可他说:“我仍然恨你。”
如同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但又举重若轻,没能在她心中留下丝毫涟漪。
酸楚之后,她感觉解脱。
她为他编造出一个虚假故事,防止这偏激的孩子骤然失去人生目标后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为他留下神魂与龙身,保他平安。
她分出一缕神识与记忆一起投入下界,轮转为人,她知道这将是他几千年里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信念,待到他发现这个小小的恶作剧,神华想,或许那时他已经成长到足够可以面对这样的事情。
他终将意识到单纯的仇恨并不足以囊括漫长人生的全部,也终将意识那仇恨掩盖之下的……苦涩情意。
只是神华都看不见了。
穆安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是该笑自己终于想起神魂所在,还是该哭自己不过就是段虚假的回忆,连人都不是。
可是一切的经历,爱憎,眼泪,笑容都是真实的,她想,无论如何,自己是活过的。
天边的灰水粘稠的流淌而下,缓慢而无情地断绝了所到之处的全部生机。
有人悲号,有人嘶喊,有人流泪,有人沉默地拥抱。
穆安攥紧于晏的衣角,想,无论如何,她不想混沌派消失,也不想于晏春柳死去,他们这么好,活该长命百岁。
至于只是一团回忆的自己,则适合做个英雄。
她笑了笑,叫他:“师父。”
而后团身扑上,利剑穿心的一瞬,不知怎么地,剑刃与骨肉摩擦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这是神华所要的,最为圆满的终结。
他将用神华骨肉所塑的利剑杀死“她”,为他们缠绕千年的爱恨,为支撑起他人生的憎恶,画上一个再圆满不过的休止符。
穆安痛地喘不过气来,极高的温度在以可见的速度将她燃成灰烬,她以为自己大义凌然,可还是害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无声地攥住眼前人的衣袖说:“好痛。”
她终于摆脱了噩梦一样的回忆与复杂的前世纠葛,重新变回了那个在混沌派耍赖打滚的小姑娘。
大笑大哭都很明亮,不曾染上任何阴霾。
谈永望浑身都在发抖,抖地几乎握不住剑,饮足穆安心头血的长剑瞬间爆发出灼目光芒,极为强势地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染上自己的色彩。
苍白而绚烂,或许是穆安平庸的一生中能爆发出的,最为灿烂的光芒。
天道开始强制干预世界,灰水倒流,仙凡屏障缓慢愈合,纪工恐惧到几乎扭曲的神情,他在消失,恨霜也是。
谈永望听见那人笑着说:“这剑借你玩玩儿,叫做皆尽,我花了些力气才铸成,小心些使,平日里切菜什么的,就别拿出来了,仔细切着手。”
原来是这么一个含义吗?
万物皆尽。
那剑当啷啷滚落在地,谈永望死死抿住嘴唇,脸色惨白,目光极为可怖地盯着眼前空旷之处。
穆安身死之地。
良久,仿佛承受不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