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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间离震惊地看着她。一旁的几个弟子也愣住了。
谢长晏的目光往左挪移:“还有这里,你仔细看墙,山脉有十三折,而你只画了十二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木兄。”
“你来?”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句。
谢长晏也不客气,当即接过木间离的笔,推开他自己坐下,用笔将画错的地方勾改了。
木间离的图虽快要完成,但因为原物残缺的缘故,也只不过是缺头缺尾的半幅。渭河起与南山终两端都空着。
谢长晏凝神沉吟了一会儿,提笔慢慢地补上了。
一时间,四下寂静。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打搅到她。木间离更是拿了把伞过来给她撑着,为她挡去飘落的雪花。
谢长晏画了大概半炷香工夫,才收笔,搓了搓冻僵的手道:“大体如此,再细节的却是记不住了。”
那个之前说“你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学画多久?”
“三岁起,但一直……”谢长晏一边回答一边扭头,声音立刻滞了几分,“学……得……马……虎……”
只见公输蛙就站在离她不足一尺的地方,背负双手,神色专注,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脸上那道闪电似的伤疤因为他在皱眉而显得有点歪,不如初见时那般惊艳。而他的眼睛在白天充足的光线下看,竟带着些许蓝色。
“马虎?”公输蛙嗤鼻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嘲讽教她的画师。他上前两步,径自从谢长晏手中将画抽走,伸出关节分明的瘦长手指在画上比画了几下,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谢长晏算是发现了,此人不能皱眉,一皱眉,伤疤就会扭曲,破坏美貌。但他眉心有个很深的川字,一看就是经常皱眉的。
“你跟我来。”公输蛙拿着画就走。
木间离想跟上,被他一脚踹到一旁:“没叫你。滚!”
其他弟子噤若寒蝉,表情畏惧。
谢长晏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经过木间离身边时,木间离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大家都似乎很怕公输蛙。可大概是因为初见公输蛙时的荒诞记忆太过深刻,她实在不觉得这个会像孩子一样跟风小雅大吵大闹的老师有什么可怕的,反而还蛮有趣的。
但很快地,她就不觉得此人有趣了。
因为主屋塌毁的缘故,后院搭了顶帐篷,公输蛙带着谢长晏走进帐篷。
外面一片乱糟糟的,但帐篷里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就像此地所有人都灰头土脸,但公输蛙白衣胜雪,从头到尾不沾染丝毫尘埃一般。
公输蛙走到矮几前,先是拿出块抹布将几面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才示意谢长晏坐下。待谢长晏坐下后,他却又不满意,瞪着她的鞋。
谢长晏看见自己鞋底沾了雪,当即默默地拿起抹布擦去了。
公输蛙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你来求鲁馆多次,我未曾见你,可知何故?”
谢长晏想了想:“先生将我当作来此地游玩的闲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呗。”
公输蛙瞠目结舌,皱皱眉,又问:“那现在叫你来,又是何故?”
谢长晏抿唇笑:“是因为……发现了我的才华了?”
公输蛙瞪了她一眼,取出一把刻花尺来。
“渭渠主干长七百二十二里,缩至此纸上,应是一尺九厘。这一段,准确。”他讲尺子放到谢长晏画的那段渭河头上一量,那截河流果是一尺九厘。
“这条岩渠长八十五里,应是一分二厘七毫。这一段,微差。”尺子一量,显示一分三厘,果然差了一点点。
谢长晏挑了挑眉毛。
想来是因为她长年在墙上练画,又擅长雕刻的缘故,对距离和大小都格外敏锐。只是从小到大画技一直被评为丙丙丙,并不觉这是长处。而此人只看一眼,就能看出微差,目力之强,显然远在她之上。
公输蛙放下尺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谢长晏摊了摊手:“班门若不弄斧,岂非可惜?小女子受教了。”
公输蛙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你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不够看。”停一停,又道,“之前不见,是因为不想称那老燕子的心,他眼巴巴地把你送到我这儿,打的一手好算盘……”
老燕子……谢长晏默然,忽生出套话之心:“那现在为何改变主意?”
她有预感,今天能以公输蛙为契口,验证一直以来深埋心底的怀疑。
“你昨夜遇刺了不是吗?”
谢长晏抬眸,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于你我而言,玉京都已是是非之地,太不安全!”
谢长晏没听明白,但她没有表露,而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睨着公输蛙。
公输蛙果然上当,咳嗽了两声,收敛表情,令得脸上的伤疤闪闪发亮。“事先说明,我不喜欢女弟子。女人都麻烦得很,好不容易教会了就嫁人生子去了,此后一颗心就全扑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