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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最疏远,最深重与最淡薄的混乱组合如同搭错的桥,将他的情感领域变成了一片难以抵达的彼岸。
连接着“心动”的开关一直都在,只是藏得太深,又难以触动,才一任它长久封存,被时间镀上一层又一层的铁锈。
谢观的出现曾令桥那端的迷雾短暂地散开,复又重新聚拢,霍明钧原以为那是一次海市蜃楼般的幻像,但拨云见日的那一刻是如此鲜明,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望。
他开始把这个误入渡口的人放在心上,看着谢观慢慢地登上桥头,慢慢地往前走,直到危机爆发,谢观毫不犹豫地选择冲向他,那道轨迹几乎与多年前的程生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重合了。
霍明钧发现自己等不及谢观从对岸走过来,已经迫不及待地迎向了他。
他开始把自己的私人领域向谢观敞开,培养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像所有陷入恋爱的智障一样有意无意地撩拨对方。然而霍明钧忘了谢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爱情这条路线——他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终点,对另一头铺展开的路视而不见。
现在谢观慌了,仿佛一只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安全地带的小动物,前方尚有迢迢未知的道路,可能是乐园,也可能是深渊。
然而霍明钧心疼了。
被三十三年一遇的怦然心动震麻的心绪恢复知觉,他突然发现自己操之过急了,几乎是在逼着谢观睁开眼睛、做出选择,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或者是满怀惊惧退回原地。
为什么不能等等他?
等他在细水长流的温柔与陪伴里安下心来,看清前路,不会后悔地走出他期待的那一步。
谢观屏息,一动也不敢动,在等霍明钧的反应。既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是自己过度敏感,又害怕心底那点不祥预感成了真。
如果这时候霍明钧也跟他一样乱了阵脚,恐怕会直接震碎他的三观。
霍明钧怀揣着地裂天崩、风云变色的大彻大悟,却只是温柔克制替他拉平上卷的衣摆,遮住了露在外面的肚皮。
这个正人君子的动作顷刻间抚平了谢观惴惴不安的小心肝,凝滞的气氛清风流水般地化开,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被顺过了毛,他忽然觉得霍明钧特别苏,就是网上少女们常挂在嘴边的那种,好像心脏过电般的一小下酥麻。
“我上楼去洗个澡,”霍明钧在他腰侧轻轻一拍,站起身,“你躺着吧。”
谢观攀住他的胳膊,借力把自己从沙发上拔出来,胡乱捋了一把滚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不躺了,今天从公司搬回一堆照片海报还等着我签字呢。”
霍明钧侧头瞥见茶几上摊着一大卷海报和照片,少说也有百张,便道:“趴在茶几上也不嫌窝得慌,去书房签。”
谢观说:“你书房不是闲人免进吗,我在餐桌上写也行。”
“没那么多规矩,”霍明钧笑了,“去吧。”
等霍明钧从浴室里出来,他那微弱的醉意和刚才剧烈的心绪波动都消散的差不多了,感觉这副心态面对谢观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吹干头发,遛跶进了书房。
谢观平时站姿和坐姿都很端正,但一坐到书桌前就怎么看怎么别扭。他脱离学习生活太久,像匹骤然带上缰绳的野马,四肢都不知道往哪摆,十分不适应。
霍明钧绕到他背后,一看他在白纸上写的字,差点没笑出声:“这是什么?”
谢观的字丑的简直不忍直视,连正楷都不算,差不多是小学三年级的狗爬水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他往椅背上一仰,不好意思地用笔头挠了挠下巴:“我这不是没文化么。”
他学历确实低,同龄人再不济也能读个三本或职校,谢观却只读完高中就进了社会。这些年也没什么进修机会。
霍明钧站到他身边,从旁边抽了两张白纸,提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签下“谢观”两个字。
谢观凑过来看,见他用不同字体写了三四个形状各异的“谢观”,写好了放下笔问:“你喜欢哪个?”
“厉害了,都挺好看啊,”谢观指着他写下的第一个,“它吧。”
霍明钧握住他的右手,调整了一下他的握笔姿势,另一只手为了保持平衡环过谢观的肩膀,撑在桌沿上:“我带你写几遍,你先把签名练熟了。”
他的手修长漂亮,一看就是双握笔的手,腕部非常稳,手把手地教谢观写名字:“记住了吗?”
谢观背后压着一点他的手臂的重量,身边能感觉到他隔着衣服透出的体温,鼻端萦绕着湿润浅淡的浴液香气,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实质意义上的拥抱,却好像整个人都被他搂在了怀里。
这个动作的亲密程度毫不逊于刚才的尴尬对视,但意外地没带来任何不自在,只有一点沉甸甸的温柔情绪压在胸口。
谢观觉得心脏在悄悄地蜷缩起来:“你的名字呢?”
“嗯?”霍明钧握着他的手向下挪了几公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跟谢观的名字站成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