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方正也赶了过来。

    “青书大人！”他带着欣喜神情，无知无畏地奔向古月青书。但紧接着就被一阵松针打了回来。

    “组长，是我方正啊！！”他惊疑地叫喊起来，第一次意识到不妥。

    但古月青书哪里会答应他。

    “哥哥，青书大人到底怎么了？”方正迷茫和惊惶之下，只好求助方源。

    但方源根本不理他，而是半蹲下来，伸出右手虚握成爪，对着白凝冰方向。

    强取蛊！

    他暗暗催动这只蛊虫，很就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件东西似。

    他连忙往回拽，从白凝冰身躯中就飞出了一只蛊虫。

    竟然是一只赤铁舍利蛊！

    这是白家族长曾经交给白凝冰，但是白凝冰并未使用它，就迅速地达到了三转修为。

    如今却是便宜了方源。

    看到赤铁舍利蛊从白凝冰身上，遥遥飞出，然后落到方源手中。一群白家蛊师顿时都急红了眼，纷纷叫嚷起来。

    “混蛋，不想死，就住手！”

    “居然敢当面抢我们白家蛊虫！！”

    “还是一只赤铁舍利蛊啊……”

    方源冷笑不语，赤铁舍利蛊一到手，他就利用春秋蝉顷刻炼化。但并不收入空窍，而是揣入怀中，给人一种并没有当场炼化错觉。

    他紧接着又抓，这一次飞出了一只灰色甲虫。

    “石窍蛊……”方源认出了这只蛊虫来历。目光一闪，再次将其炼化，收入怀中。

    “可恶，又是一只蛊虫！”

    “拦住他，阻止他，他如此肆无忌惮，根本就是没有把我们白家放眼里。”

    “救下白凝冰。杀了这些家伙！”

    白家蛊师们嘶吼着，从山道那端狂奔过来。

    白凝冰受着家族大力栽培，身上蛊虫无一不是精品。此时被方源当众夺走，让众人无不心中滴血。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看着这群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方正惊得后退一步。方源却无动于衷。

    此刻情形，他和方正站山道东面，白家蛊师们则西端，两方之间堵着古月青书和白凝冰。

    嗖嗖嗖！

    松针如雨，延绵而下。

    “可恶……”白家蛊师们怒骂连连，却一时被古月青书阻挡住。

    “古月青书离死不远，剩下时间只够我再催一次强取蛊。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方源沉下心来，再催强取蛊。

    强取蛊每次催动，都要消耗不少真元。针对蛊虫目标越强大。过程就越艰难，真元消耗就越多。如果强取失败，蛊师就会遭到力量反噬。

    因此强取蛊比较鸡肋，用途并不广泛。

    但是此刻，白凝冰奄奄一息。意识也是迷迷糊糊，接近油灯枯状态。要强取他蛊虫，却并不困难。

    白凝冰身上蛊虫当中，有价值无疑是霜妖蛊。此蛊可以媲美木魅蛊，能令人化身霜妖。但是使用时间过长，也会令蛊师生命之火熄灭。化为一座冰人雕塑。

    白凝冰也知道它弊端，从未像古月青书一样，彻底使用过霜妖蛊。

    除了霜妖蛊之外，价值第二高是蓝鸟冰棺蛊，三转蛊虫。现今，寄居白凝冰咽喉处。

    若是能抓来蓝鸟冰棺蛊，就是佳情形。但是强取蛊毕竟只是二转，想要随蛊师心愿，那它还有力未逮。

    终，方源抓来是白凝冰水罩蛊。

    这也不错了，水罩蛊配合白玉蛊，将给方源提供好防御力量。

    古月青书化身树精，终被白家蛊师们推倒。

    他们劈开木制牢笼，将失去了右臂，已经昏死过去白凝冰救下。

    正要向方源、方正杀来时候，古月一族援军也赶了过来。

    双方对峙了一阵子后，皆默契地罢手。

    青书死亡，白凝冰重伤，狼潮之下，这样牺牲已经足够触目惊心。如果发生大规模火并，对于家族而言，那生存压力就太大了。

    不论哪个世界上，人们之所以争斗，大多都是为了利益。

    然而世间上大利益，无疑是“生存”。

    终，古月青书尸首和蛊虫，由古月一族蛊师们带回。

    双方相互戒备着，离开这处战场。

    ……

    天空下着雨，阴沉一片。

    一群人站山寨后一处山坡上，这里便是墓地。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这里总会增添几座坟。

    这个世界，人类生存艰难，不管是外力还是内因，总会有几多牺牲。

    家老声音，嘶哑低沉，回响众人耳中，增添人们心中压抑。

    “……我们有着同一个姓名，我们来自同一个家族，我们身上流着相同血脉。”

    “我们距离近咫尺，却已经生死永隔。”

    “此刻悲痛充斥我心。”

    “等着我。”

    “将来某一天，我也将躺你身边。”

    “让我们化为尘埃和泥土，托起血脉后代……”

    一片坟前，这群人低垂着头颅，不少低声地抽泣，一些则满怀哀伤地看着墓碑上名字。

    生死残酷，像一只白骨之手，所有人心中撕开一条血淋淋伤口。

    只是有些人早已被伤害得麻木，有些人心却还稚嫩。

    古月方正身处人群当中，低垂眼神愣愣地盯着墓碑上“古月青书”这四个字。

    死了？

    他眼中，有着无迷茫。

    昨天战斗。整个过程和情形他还历历目，深印心。

    他经验有限，没有看懂古月青书悲壮和牺牲。

    当如今现实摆他面前时，他一时间竟然接受不过来。

    “死了？那个温柔地笑着，总是提点我，照顾我，宽怀我青书大人……竟然真死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容易死去，而坏人长存？”

    “这难道是一个梦，我现正做梦吗？”

    方正下意识地捏了捏双拳。真实触觉，让他心中悲痛无比。

    耳边传来周围蛊师议论声。

    “唉，想不到这一次。居然连青书大人都牺牲了。”

    “人总是会死。只是太可惜了，听说白凝冰那家伙还剩下一口气，终究被救活了。”

    “愿他地下安眠，保佑我们能渡过这场狼潮罢……”

    人群渐渐地散去，终只剩下方正。

    少年孤零零身影，独自面对着满山墓碑和坟墓。

    “青书大人！”他忽然跪倒地上，眼泪扑簌地掉落下来。

    他迷茫，他懊悔，他无奈，他悲痛！

    啪。啪啪，啪啪啪。

    豆大雨滴从阴云中垂落，击打地面上，将绿草和树枝压垂。

    泥土气息逆冲到方正鼻腔，他痛声哀哭。哭声和雨声混杂一起。十指嵌入泥泞当中，想抓回青书生命。但他终只抓住了两团泥土。

    雨下起来了，白凝冰躺柔软床榻上，无神地看着这场雨。

    他右臂断处已经做了处理，绑着白色绷带。他双眼也恢复了黝黑之色，修为却是三转。没有再度压制到二转。

    当他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了无生趣。

    他静静地躺着，睁着双眼，已经有十多个小时。任由三转白银真元，温养着空窍。他都懒得去管。

    这场雨沟动了他内心深处回忆。

    就是这般夏雨当中，他正式被白家族长收养。族长慈爱又寄托希望目光，落他身上，周围家老们恭贺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小小他，赤着脚站冰冷地板上，盯着窗外雨，感到只有迷茫还有孤单。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个困扰他二十多年问题，并且极有可能将继续困扰他，直到他自爆而亡问题，又再度浮现出来。

    “是为了亲情、家族么……”白凝冰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古月青书。

    从小到大，这样牺牲，他见过很多次很多次。有些是白家族人，有些是熊家、古月家。

    他难以理解这等狂热，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冷漠无情人。

    古月青书并不能带给他答案，于是白凝冰心头就浮现出方源影子。

    他第一次见到方源时，方源正靠着背后树，吃着随手摘来野果，无动于衷地看着山脚下战斗。

    他激动得全身颤栗，兴奋发抖。皆因他从方源那双同样幽深黑眸中，看到了他自己。

    但现回想起来，方源眼眸中似乎比他多了一些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能回答这个问题答案。

    雨越下越大，雷霆轰鸣，狂电闪烁。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昏暗书房中，古月方正同样问这个问题。

    族长古月博叹了一口气，他哀怜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少年一眼。然后便将目光投向窗外雨。

    方正迷茫可以理解。不可避免死亡，往往迫使人去思考生命存价值。

    “你知道吗？十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和你这般情形，问了我相同问题。”良久，古月博缓缓开口道。

    “那个人，就是你组长，我义子——古月青书。”

    方正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一双通红浮肿双眼，透出一股对答案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