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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那《反经》呢?”
“这本书昔年我从他那边借来看过,但就你翻到的那一页像是被人翻过很多次的,便以此试探过他一回。”
陆锦惜眉眼里浮上那么一点莫测的算计。
“他既是天潢贵胄,自不会以韩信自比,后悔没有谋反。当年将这几页翻来覆去看过的,自是薛况无疑了。”
能将这几页翻来覆去看的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藏着什么样的心呢?
萧廷之聪明,只怕在她当时以此试探完了之后,他就有了察觉。甚至,他在薛府住了这么多年,书读万卷,这本书也必定是看过了许多遍的。说不准,早在她询问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细节,心中有了想法。
陆锦惜懒洋洋地窝着,颇为惬意:“或许他自己心里还在犹豫,怀有那么一分侥幸。那么,在大公子做出如今这一个局后,他便该清醒了。这一本《反经》不过是将他拉上咱们这条船的一根绳子而已。”
“这么听着,你当年对这庶子,倒是真尽心尽力的……”
顾觉非忽然就想起了那一位七皇子是什么样的仪容与姿态,于是再看向陆锦惜时,那目光就有些微妙起来了。
陆锦惜莫名觉得后脊发凉,与顾觉非这几年相处下来练就的直觉,让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求生欲使她反应迅速。
“也没什么尽心尽力的,毕竟人瘸着腿,怪可怜的。当时只想着薛况的儿子一视同仁,就动了点恻隐之心,关照了几分。”
“恻隐之心?”
这东西她陆锦惜有?
顾觉非唇边已带了几分凉意,只轻轻拉住了她眼见着就要化到旁边准备撑起身来逃跑的手,然后问出了一个让她想要撞墙的问题:“说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我遇见还是在太师府。将军府里有这么一颗嫩草,以你当年的脾性,竟没下嘴?”
“……”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知道今天会套牢在顾觉非这一口大坑里,她当年何苦在他面前暴露那许多的“真性情”?现在好,个个坑都是给自己挖的!
陆锦惜心里发苦,脑袋里面念头乱转,也不知哪里抽了,竟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
“……”
“……”
屋里忽然就安静极了。
陆锦惜话说出来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几乎立刻翻身想逃,但手还被顾觉非按着呢,能跑到哪里去?只有被拽回去的命。
一顿好收拾。
她气息都乱得不行,话也说不出来半句完整的,顾觉非看她的目光还犹自恨恨,拿手指头戳她脑袋,只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倒好,看虎看皮不看骨,相人相面不相心!那萧廷之当年若非还是个少年郎,再大个几岁,我看你狠狠心也是能下得去手的。”
“……污蔑!你这纯属污蔑!”
陆锦惜颇不大服气,自觉自己还有几分操守,且萧廷之那性情自己也不喜欢啊,不然怎么会一眼看上了顾觉非?
好吧,讲道理说,萧廷之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但……
反正这窝边草她没啃就是了。
陆锦惜咕哝:“正所谓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你可不能以‘腹诽’来为我定罪。”
她自觉这话说得还算俏皮。
可没想到,话音落后,却是一片久久的沉默,身旁的顾觉非竟然没有接她的话。
她回头一看,正对上他望着自己的目光。
似乎是想起了一番旧事,那一双幽暗的眼底藏了隐约的伤怀,但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便又都隐没了进去。
他向她笑了笑。
陆锦惜平白觉得心底不舒服,发堵,只因为他那沉黯幽寂的神情:“怎么了,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想过不久后可能爆发的战事。”顾觉非的手指尖从她光洁饱满的额上轻轻划过,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微微勾起唇角,道,“锦惜,此一役不再是当年含山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是刀锋相对、兵临城下。凡战必有胜负,凡胜负必有生死。若、若最终输的那个是我,你便改嫁吧,找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纵使你挑了薛况,也无妨……”
“……”
这一瞬间,陆锦惜怔住了。
她甚至有些恍惚,只觉得此刻顾觉非那在自己耳旁响起的声音,透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真实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