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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埋在了粥碗里,好像一只连张牙舞爪都透着可爱的小兽,不由得笑了起来。
饭后,隔壁院中果然传来了一些动静。沈青便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只见两个粗壮的仆妇正在一趟一趟地往隔壁院中搬东西,另一个仆妇搀着一个中年妇人下了马车,慢慢走过来。
那妇人生得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沈青正在猜测那妇人的身份,看她穿戴,似乎家里挺有钱……这时孟阳忽然把脑袋挤在她旁边,“想不想去打个招呼?”
沈青猛地往边上一让,“不想!你既然这么想搭讪别人的老婆,你就自己去!”
她说完这句,就又钻进帐子里睡觉去了。孟阳却还留在窗边默默地观察着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中午,沈青一觉醒来,孟阳不知所踪。她在床上也实在睡不着,干脆便自己从房里溜出来,循着声音找到三昧寺的偏殿,那里刚好有一场法事已接近尾声。
沈青将自己藏在殿门的后面,只见殿内香烟缭绕,老得牙齿都掉光了的老主持正在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诵经,那先前见过的中年妇人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默默跟着诵念。
她面前的供台上没有佛像,却摆着两排锃明瓦亮的巨大铜灯,一个仆妇正在逐一往里添着灯油。一张泛黄的纸条压在铜灯底下,沈青仔细辨认了半天,却发现那是用朱砂笔写着的两个日期,别的看不清楚,不过抬头都是“戊乙”这两个字。
沈青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大熙国有些富贵家庭为了保佑孩子一生平安,会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为他点一盏长明灯。
可那张写着两个日子的纸条又说明这个孩子是个早夭的——活了不到一岁,在“戊乙”这个年份出生,也在“戊乙”这个年份去世。
“戊乙”,也就是元丰十四年。沈青对这个年份极其熟悉,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在自己的婚书上见过。那是钟瑄出生的那一年。
她想了想,又数了数供台上的长明灯,确实是二十四盏。
也就是说这个妇人在三昧寺为一个死人办的祈福法事已经持续了整整二十四年。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让她如此疯狂和坚持?
沈青正在愣神的时候,殿中法事正好结束。老主持向着地下的妇人行了个礼,便慢慢从殿后走掉了。而那妇人却如同痴迷了一般,仍跪在蒲团上不肯起来。
旁边的仆妇灯油早已经添完,扎着手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她不顾妇人还在兀自念经,直接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上提起,“夫人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也该回房中休息了!”态度相当粗蛮。
那妇人毫无准备,被她猛地提了一下,立刻往一边歪倒,半边身体已经落在了地上。这时沈青忍不住一脚从殿门跨进去,喊了一声,“夫人小心!”
她赶上前,扶住那妇人的肩,将她靠在蒲团上,又轻轻帮她的双腿伸展开。
因为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跪了太久,那妇人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此刻被沈青一摆弄,立刻像几万只蚂蚁同时下嘴一样麻痒难当。她不禁皱起眉,口中“嘶嘶”地喊疼。
边上那个粗鄙的仆妇想不到自己怠慢主子的事被外人看见,正有些恼羞成怒,如今见妇人喊疼,像得了尚方宝剑一般,立刻伸手去推沈青,“哪里来的鬼鬼祟祟的小丫头!看你把我们夫人弄疼了!”
那妇人却从疼痛中分出心来拦住她,着急地道:“秋红莫推!这是个好孩子!我其实一点也不疼!”
那叫秋红的仆妇“哼”了一声,收回手站到一边。
沈青也懒得与她计较,继续对妇人说道:“我给夫人按压一下穴/位,可能这会儿会有些不舒服。不过等腿上的血脉都通了,夫人自然就能自己站起来!”
中年妇人忙点头,“好好!你只管按,我忍得住的!”
沈青这时已经发现了这位夫人神色与常人有异,好似有些神志不清似的。也难怪连她身边的仆妇也敢不恭不敬,因此愈发生出了想要维护她的心思。
她放轻了手脚,一边轮流按压妇人的双腿穴/位,一边又仔细观察妇人的脸色,嘱咐道:“夫人本就肝肾亏虚,不耐寒湿,以后尽量不要再跪这么久了!”
那妇人憨厚一笑,“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我为我儿点长明灯祈福,每年就这么一回,这几日是必须要跪完的!”
旁边站着的秋红暗自心惊,心道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小丫头倒是有些蹊跷之处,怎么张口就把夫人的病因说得如此清楚?
她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夫人肝肾亏虚的?你认得我们夫人?”
沈青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又为妇人按压了一会儿,“来!夫人我搀着你,你自己站起来试试!”
那妇人借着沈青的手站起来,又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喜道:“哎呀,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沈青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睡前若是能用热水再泡泡脚,只怕夫人晚上的觉也能再睡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