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咏风歌第18部分阅读
吟咏风歌 作者:rourouwu
,于是自然的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没有温暖的臂弯和熟悉的气息,她的心小小的慌了一下,但随即便想到也许他只是出去了。窗外透过的白光让她认为天已经亮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月明没有来伺候她起床,但她仍然自己起身穿衣,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拿起搭在锦被上的貂皮斗篷披上推门出去想看看萧凌天在哪里。
出了门才知道原来天还没亮,落雪映的天地间一片银辉。天空中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风倒是差不多停了。透过纯白的雪幕,夜月色看到那人在落雪之中跃动的矫健身影。
黑色阔修长袍随风猎猎舞动,上面的攒金云纹随着他的动作似乎有生命一般流动着灿烂的光华。长剑寒芒闪动划破雪幕风帘,激荡的真气带动雪花在空中旋转飞舞却完全沾不了他的身。身形舞动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流水行云般自在潇洒夺人眼目,仿佛天地间再无其他一切,只余这一道身影而已。
当年的萧长空在成为开国大将之前就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经过军中的血腥杀戮磨练,剑势更是大开大阖凌厉无匹。传到萧凌天这一代他本就是天纵英才,又从小受到魔鬼似的训练,武功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但他自坐稳了摄政王的位子之后手下猛将如云,暗卫时时刻刻保护的滴水不漏,他近年已鲜少有亲自动手的必要。但这次他带着夜月色深入险地,虽然二十八伴星卫都带了出来,但终究不好大肆行事。如果真的有了什么状况,紧要时刻还要靠他护她的周全。
“秋泉”长剑澄明如水,握在手中心随意动剑气纵横天地。纵身飞跃复又落下,雪地中连脚印都不曾留下。真气凝于丹田,剑气带动雪花在周身盘旋然后激荡四散,剑尖划过一个半圆,旋身时他看到了屋檐下微笑着的她。
收起长剑,萧凌天纵身跃至夜月色身前。厚厚的黑色貂裘和直垂的乌发更衬得她面孔的苍白,尖尖的下颌昭示着她近来的消瘦。只是那笑还是犹如珍珠般柔润美丽,瞳凝秋水浅浅淡淡的望来,愈发显得那模样,如寒风中瑟瑟的白梅又清又冷又惹人怜。
“怎么站在外边,着凉了怎么办。”萧凌天微皱着眉头轻声的责备她,顺手把斗篷的兜帽给她戴上。夜月色浅浅一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撒娇一样把头往他怀里拱了拱。
“我以为天亮了呢,所以出来看看。你在练剑吗?我第一次见呢,真是帅啊!”
“帅?”萧凌天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英俊潇洒的意思。”她仰起头向着他笑,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真可爱。”他喃喃低语,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粉白的唇,将她的笑、她的娇尽数封存。
灵活的舌沿着她的唇线游走,然后轻轻地含住她的下唇温柔的吮吸。反复的试探、挑逗,细细的品味不放过任何一丝甘美。
在这雪白的天地之间,他们互相拥抱着彼此,感受对方胜过世间一切的存在。这一刻世间万物只余他们两个人温存隽永,彼此眼中铭刻对方的模样,相视一笑便是岁月静好,别无所求。
良久,萧凌天放开她,看着她微红的面颊微微的笑。夜月色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脸上更觉得着了火,只好转头看向院子里的雪。
“雪,下的好安静啊。”
“是,好安静。”他柔声的应着她,然后双手搂着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她的手拦住他的脖子,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
“我爱你。”他低低地说道,仿若叹息。
她用力的环抱住他,微笑着落下一滴泪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说这句话呢。
“我也是,爱你。”
静静纷扬的雪中,他们如此拥抱着,不管前路有什么荆棘,他们二人总是携手,至死不离。
七十二章
风已经停了,雪倒纷纷扬扬下了两日,积雪深至膝盖。萧凌天收到了其他伴星卫传来的消息,因为大雪凤鸣山人和林挽衣师徒被耽搁在路上,恐怕还要过两日才能到。萧凌天知道这事急不得,这样的天气就算是他们来了也不可能进沙漠,因此便也耐下性子等待。幸好这几天夜月色的身体倒还好,让他没那么担心。
这也算得上是大雪封门了,归来客栈里的客人们都窝在客栈里,每日在客栈的大堂里喝酒谈笑打发时间。南宫骏是个好热闹的人,每天裹着大氅喝着刀子一样的烈酒和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豪爽汉子们高谈阔论的扯牛皮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对于萧凌天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每日里不再为国事操心,把夜月色搂在怀里看雪花在天空盘旋。偶尔也会到前厅去吃饭,听那些人海阔天空的胡扯也颇有乐趣。
这天清早雪终于停了,天气虽然冷但是却非常的晴朗,天空是一片无垠的蔚蓝,透明的仿佛上好的琉璃。深深呼吸一口雪后清净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夜月色正在房间里梳妆的时候,萧凌天练完了剑走了进来。脱下被汗湿透的外袍交给沧海,他吩咐月明道:
“今天我带着小姐出去,你给她穿厚实点。”
夜月色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要出去吗?去哪里?”
“跟我走就行了。”萧凌天微笑着拍了拍她的面颊,却不肯多说。夜月色只好听凭月明把自己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然后被萧凌天直接拎上了风驰一路飞奔而去。
积雪很深,但是风驰可不是一般的名驹,在这样的雪地里载着两个人也一样轻松奔跑。马蹄落下飞溅起大片的雪花,夜月色把头深深地埋在萧凌天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倒也不觉得冷。也许是有些早吧,镇子里的街上鲜有人迹,风驰载着他们穿过空旷寂静的长街,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相拥的身影。
萧凌天策马一路飞驰直奔紫魂山隘口,紫魂山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只有隘口两侧的峭壁露出青灰色的岩石。常年的风沙将这里的岩石雕刻的极为锋利,从峭壁间窄窄的通道穿过时,两侧的山峰似乎要倾斜着压下来,看的夜月色有些心惊。
紫魂山的隘口纵深将近一里,到了后面原本平坦的地势渐渐向上好像上到了一座小山丘上。萧凌天单手勒马,风驰打了几个响鼻停了下来。
“到了,”萧凌天抱她跃下马背,在夜月色耳边轻轻地说道,呼出的白气吹的夜月色的耳朵痒痒的。“来看看。”
夜月色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转身望去,一看之下竟吃惊的呆住了。
天地浩渺无边,起伏的沙丘像女子身体温柔的曲线。如此广袤天地竟全部是纯洁的白,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白色的沙漠。
连续三天的大雪使原本金色绵延的沙漠变的一片银白,晨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此时的大漠美丽宁静,就像西方神话中的天堂一样圣洁。
“这里,你所看到的直到天的尽头全部是吟风的土地,虽然现在苍狼族不愿归顺,但是很快我就会把这个隐患解决掉。到时这万里江山一统,你会是吟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
天地如此辽阔,亦激起她心中豪情。展臂拥抱这无垠天地,在哪里看过的话脱口而出:
“高高在上请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
她回身,将将及地的斗篷画出完美的弧度。对萧凌天伸出素手,白玉无瑕、笑眼千千。
“摄政王殿下,你可愿与朕共享这如画江山,直到生命尽头?”
萧凌天微笑着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眉间眼底尽是温柔:
“臣求之不得。”
夜月色突然笑着坐在萧凌天对面,有些顽皮的笑道:
“啊!我的摄政王殿下上当了。以后你就要一辈子给我做苦力,功劳还都是我的,殿下你不后悔吗?”
他笑着吻上她的唇:“不后悔,只要陛下把自己赔给我就行了。”
夜月色咯咯的笑着向后一躺倒在雪地里在雪地里,顺便把萧凌天也拉倒了。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在雪地里翻滚着,一个深沉内敛的摄政王、一个婉约清淡的女帝,在这无人的冰雪天地都展露出孩子般的顽皮肆意笑闹。雪玉冰清间心心相映,彼此的手一旦交握便再也不会分开,自此风雨晴空身边亦有彼此相伴,共盟白首、生死不离。
雪地里的光芒太盛对眼睛不好,玩闹了一会儿萧凌天便将夜月色拉起来,小心地为她掸净身上得雪然后抱她上马往回走。
再次经过紫魂山隘口,沉默的群山静静的看着他们。走到一半时,萧凌天突然勒住了缰绳使风驰停下来。被他揽在怀里的夜月色感觉到他肌肉的紧张,抬起头来看到他眉头微微皱起全神的倾听远方,眼瞳深沉没有泄露一丝情绪,夜月色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进入了一种警戒状态。
“怎么了?”轻轻摇他的衣襟。
“没事,”他低头冲她微微一笑,“只是前面来了七个人,不知道是哪里的。”
萧凌天内力极高,已经听到七个人策马疾驰而来。今日大雪初晴绝不是进入沙漠的合适天气,紫魂山的尽头除了沙漠又什么都没有,所以萧凌天想不到此刻有什么人会来这里便自然而然的提高了警惕。
紫魂山的隘口狭长,仅容三马并行,来的几人又是策马狂奔,萧凌天怕冲撞到夜月色,便将风驰停下等待。
稍微过了一会儿,夜月色便听到前方隐约传来隆隆声响,两边峭壁的积雪有些被震松,扑哧扑哧的落了下来。很快前方出现一队人马,几个大汉轻装简行个个身穿灰色的皮袄,头上戴着皮帽子,挥着鞭子催着胯下的黄骠马一路急奔。但是积雪如此之深,他们的马只是普通马匹,跑起来显得非常吃力,嘴里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
领头的人显然看见了立在路中央的萧凌天,便逐渐放慢了速度,到了距离萧凌天马前快有十几米的距离时索性停了下来,他后面的人也跟着他停下。
萧凌天打量着对面的六个人,个个都是身材高大满脸的匪气。腰间配着各色兵器,满目狐疑的看着他。
他们每个人的下颌中间都穿了孔,带着一只小小的银环,这是苍狼族成年男子的象征。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苍狼族的人,萧凌天面上不动声色任他们打量,暗藏于袖中的春水却已悄悄滑入掌心。
对面领头的人大概三十岁上下,满脸的络腮胡子。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了一件皮袄,可以看到领口露出的纠结的胸肌。腰间别着一把大刀,满身都是凶悍的气息。
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这里会有人,还是一个如此桀骜非凡的男人。他拉着马缰绳,缓缓向萧凌天逼近。
“这位阁下面生得很,不知打哪来的?”
萧凌天端身坐在马上,脊背挺得笔直,颈项优雅的昂起。
“这个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语气清冷,对面的几个人一下子炸了锅。
“他妈的,你敢这么和我们老大说话?你知不知道老子们是什么人?”对面头领身后的一个人抽出腰间的双钩开始挥舞叫嚣。
“不知道。”萧凌天答的干脆利落,更气炸了对面的几个人。
挥着双钩的男人一夹马腹就要冲上来。
“六子!”那领头人低喝了一声挥手制止了他。
“齐老大,让我去宰了他!”六子大声吼道。
那齐老大却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萧凌天看。他隐约有种感觉,眼前这男人绝不是普通人。就好像一把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剑,一旦出鞘便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生活在漠北的人都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而这位齐老大的直觉更要敏锐一些。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还是不惹为妙,更何况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冒险不得,所以他挥了挥手示意六子退下。
“别吓坏了小姑娘。”齐老大指了指萧凌天怀里的夜月色,此时夜月色正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纯黑的貂裘中露出巴掌大的瓜子脸。
“两位来赏雪的?”
“雪景不错。”萧凌天淡淡的答道。算那个齐老大长眼色,虽然他不怕和他们动手,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节外生枝也没有必要。
“如此就别过了。”那齐老大对他抱抱拳,然后控马慢慢的绕过萧凌天。萧凌天可以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是紧张的,一只手更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整个人都在戒备状态中。
其余的五人也跟着他们的老大慢慢绕过萧凌天,走在最后的六子还狠狠的瞪了萧凌天一眼。萧凌天何曾被人如此无礼的看过,冷冷的回看他,浑身杀气顿起。
那六子顿时觉得浑身冰冷,在那强大的压力下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胯下的马匹也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那六子手中缰绳抓不稳,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六子。”
齐老大折回来一把把跌坐在地上的六子抓起来抛回到马背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凌天,转头对有些发呆的六子说了一句:
“快走。”
萧凌天不再搭理他们,把夜月色的头揽回胸前,一抖缰绳风驰迈开四蹄向前急奔,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齐老大的视野里。
齐老大一手拉着六子的马,一边看着萧凌天远去,终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刚才好强的的杀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老大。”回过神来的六子抖着声音叫了一声,“他们是什么人啊?”
瞪了六子一眼,齐老大没有说话只是挥了马鞭又开始赶路,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确实,这里基本上是他们控制的地盘,什么时候来了个这样的人物他竟一点不知情。那男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来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完成这次任务回来,要好好查查刚才那两人的底才行。
七十三章
寂静的山谷中,齐心刚带着五个手下策马急急前行,马匹艰难的在雪地里奔跑,嘴里冒着白气,脚下溅起点点白雪。终于出了隘口,齐心刚将马头一转拐到一边的山壁下仔细的在山壁上搜索着什么。层层白雪掩盖下,青灰色的山壁若隐若现。几个人纷纷跳下马来,齐心刚伸出手去把面前的一片山壁上的浮雪清理干净,在稍右一点和他眼睛齐平的高度终于看到了一只用黑色颜料简单勾画的小鸟。
他的眼睛一亮,回首招呼道:
“是这里了,快挖。”
几个人抡起随身的小铲子就在那只小鸟的垂直下方开始挖起来,雪块四溅不一会儿下面就露出一块不大的石头,仔细看的话上面也有一只黑笔勾画的小鸟。齐心刚眼睛一亮,叫他们都停下,自己迅速的将石头拿起。
石头下面的黄土松散凌乱有明显的掩埋痕迹,好像是有什么人埋了东西之后又匆忙的填上。齐心刚心中一喜,是这里了!
冬天的土地被冻得像钢铁一想坚硬,齐心刚用上了内力才把地面挖开。当初埋的人显然没有时间深埋,只是挖开一层浅浅的土就露出了里面的一个黄|色的锦缎盒子。他连忙把盒子拿起来,甚至都没有抚去尘土就打了开来,但是盒子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沉重的木盒子,黄|色水纹的锦缎外面,红色绸布的里面,一个巴掌大的浅长方形凹陷显示着这里面原先存放物体的形状。但是现在,盒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齐心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是直觉的把空盒子朝下摇了几下,希望能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失望之后才怒吼一声把盒子摔倒了雪地上。
“他妈的,东西不见了。”
他身后的五人闻言一惊。东西不见了?这东西是他们一路经手的,现在不见了,上面怪罪下来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六子一把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盒子,不死心的把衬里的红绸子全翻了出来。然后在失望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的念叨:
“完了,这下完了。到底谁把东西拿走了,东西不见了,大首领会宰了我们的。”
雪地里一片寂静,只有他喃喃的声音,甚至带了点哭腔。齐心刚正在火头上,听他如此丧气更是按耐不住一脚踹在六子背上。
“闭上你的嘴,你个没出息的货。”
六子被他踹的一下子倒在一边,倒是不敢再出声了。齐心刚泄了火倒从最初的狂怒中冷静了下来,阴沉着面色跃至马上。
“把盒子拿着,跟我回去。”
“老大,我们回去该怎么向大首领交代啊?”另一个手下颤抖着声音问他。
“你们别管,我自有办法。”
几个人不敢再问纷纷上马,六子也从地上爬起来上了马,一行人沉默着掉转马头往回走。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又开始聚集起厚厚的云层,下一场雪看来又要到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凤鸣山人和林挽衣踏着细细的风雪迈进了归来客栈的大门。凤鸣山人到底有了些年纪,长途跋涉下来已经疲累,所以没有去见萧凌天和夜月色就被沧海安排着先去休息了。林挽衣想着跟萧凌天打个招呼,所以跟着凌似水来到了天字第一号房间的院落门外。
彼时雪花翩翩飘落,宁静的雪夜中琴音袅袅,有女悠然而唱:
风儿呀在呜咽,道不尽世上忧愁哀怨。
无垠的寂静星空,轻轻把它揽怀中。
豪气冲敞开胸膛,点燃澎湃热血在激荡。
齐聚首不分你我,汇成巨流卷起惊天浪!
梦想啊如真如幻,终变成过眼云烟。
梦想啊如真如幻,千百年常在人间。
啊……啊……不知何人能知晓?
啊……啊……明日落花呀你可知道?
生死约歃血立,烂漫花下恍如在昨夕。
杯中酒一醉方休,月下举盏情长留。
望断归路君未归,孤独伫立苦苦的等候。
忆当年千金一诺,桃花如雪飘飘落肩头。
信义啊此生不渝,到头却壮志难酬。
信义啊此生不渝,千百年绵绵不休。
啊……啊……不知何人能知晓?
啊……啊……明日落花呀你可知道?
故国啊早已破亡,断壁残垣映斜阳。
枯草啊遍布荒野,风嘶鸣去向远方。
啊……啊……不知何人能知晓?
啊……啊……那英姿还在风中萦绕。
啊……啊……桃花传来旧歌谣,
啊……啊……那英姿还在风中萦绕!
歌声婉转悠长,隐约豪情中带着淡淡哀伤。清幽琴声隐有铿锵金石之音,竟像是出自男子之手。空灵的女音却犹如天籁,丝丝绕梁直上九霄。丝绸般的柔滑嗓音有着空山幽谷中的轻灵飘渺,于雪中分外安静寂寥。
随着凌似水将院门推开,那倚窗而歌的盈盈之女映入眼底心间。皎皎绮罗光,轻轻云粉妆,一身浅到发光的冰蓝素衣佳人轻倚在窗棂上,朱唇微启,目光迷茫。一只白的近乎透明的手伸到窗外,承接沁凉的雪片。
他的眼睛突然开始模糊,一定是因为风雪的关系,他看不清她的面孔,那从不能忘怀的面孔此刻就在眼前,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谁笑言 你我不过无缘。有多久未曾见?自分别之后不过数月,却已如沧海百年日日夜夜思念。管不住自己的心,明知是只能看到水中倒影的九天明月,也愿意对着那倒影倾尽一生情爱,此生无悔。
萧凌天在夜月色的身边为她抚琴,广袖上的金丝橘红流纹划过琴弦,闪耀着灼灼光辉。手指干净修长,指尖下流泻出流水一般清澈的音符。他鲜少抚琴,却爱极了夜月色为他的琴而歌。爱那干净透明的声音与自己琴音相合,像最美的舞蹈在微风中袅娜。
一曲终了,萧凌天收回手长身而起,将夜月色伸出窗外的手握住带回,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二人一起转头向林挽衣所在的方向看来。
林挽衣一身细雪站在院门前,眉宇间满是风尘疲惫却依旧挺拔俊朗。夜月色总觉得他有玉的魂魄,温润的、清朗的、干净的灵魂,可惜却将这样珍贵的灵魂交到了她这个不能也不懂得珍惜的人手上,白白的辜负了月华般纯净的一颗心。
林挽衣抱拳深深躬身一礼,弯下腰时似乎有水珠坠落雪地之间,绽起小小水花然后迅速被雪掩埋。再直起腰时就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夜月色的容颜。萧凌天和夜月色微一颔首算是回礼,林挽衣迈步而入。能为她做些什么,能在她的身边多看她几眼,便是此生无怨。
正在林挽衣拜见夜月色和萧凌天的时候,离清水镇不远的苍山城城主的大宅中,齐心刚正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大厅两面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的火苗被风吹的不断跳动,在齐心刚脸上投下跃动的影子。
“你说被人提前取走了?”
大厅很宽大,正位的左右没有点上火把,使那里显得很阴暗。阴影中有一座大大的椅子,好像铺了一张厚厚的虎皮,一个人坐在阴影中的椅子上向齐心刚问话。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可是齐心刚却似乎很紧张,脸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是的。我们去的时候石头已经被挖开了,只剩下一个空盒子。”
“你说是一个穿着黑衣服带着个女人的男人干的?”
“属下只是猜想,应该不会错。”
“猜想?”那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猜。”
齐心刚把心一横,咬牙道: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就是他们不会错。”
“是吗。你没有把握是么?”
“那个人深不可测,属下自认不是对手。”
“深不可测吗?”那人好像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身子向前靠了靠,在半明暗的阴影中露出了一张棱角极为锋锐的青年的面孔。因为太过锐利,所以看上去总是很冷酷。
“还没交手就能让你齐老大甘心认输的男人,我可要好好会会呢。”
七十四章
月上中天之时,夜月色猛地从萧凌天怀里醒来。心口的疼痛让她止不住的开始颤抖,黑暗中她一只手紧紧地按住心口努力的调整呼吸,另一只手伸到枕头旁边开始摸索。
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焦急摸索的手,萧凌天抱着她在床上坐了起来。一臂把她揽在怀里,另一手准确的从枕边找到一个小小的银盒。从里面迅速的取出一颗药丸送到她的嘴边,夜月色乖乖的张口吞下。
“怎么样,好些了吗?”萧凌天给她喂完药便按着她的脉门缓缓的用内力帮她调整内息。
“好多了。”夜月色有些疲倦的偎在他的怀里,刚才的剧烈疼痛使她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你该叫醒我的。”
“你总是在为我担心,”她闭上眼,声音轻的仿佛在叹息。“我太软弱,总要你来保护、操心。我想,哪怕只有一点,如果能让你安心就好了。”
萧凌天突然间心痛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埋首在她的秀发中。
“傻丫头,傻丫头。我爱你啊,你不知道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有多高兴吗?每次可以保护你、照顾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你知道我有多满足吗?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没有你是不行的啊。”
夜月色轻轻的笑着,双手反搂着他的脖子小猫一样跟他蹭蹭头发:
“知道了,我的殿下,以后也会继续给你添麻烦的。不过现在我们是要继续这样相互表白还是先睡觉?”
“你是在嘲笑我吗?嗯?”萧凌天闻言不轻不重的在她光裸的肩上咬了一口。
“我哪有。只是你突然这样深情表白实在不太符合你一贯的风格害我有些吃惊而已。”
“哦?”萧凌天挑挑眉,手指邪恶的在她的后腰上游走,燃起一朵又一朵小小的火焰。“那我的风格是什么?”
“直接扑倒?”夜月色的气息开始紊乱,他灼热的男性气息紧紧地包围着她,不安分的手指甚至已经伸到了她的肚兜下面开始四处游走。她的粉红蓓蕾在他的挑逗下已经挺立,同时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巨大而又炙热的坚挺在她的臀部不老实的挨蹭。
“这风格不错,我挺喜欢。”萧凌天轻轻咬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然后身体力行的将他的风格贯彻到底,变身大野狼直接把夜月色扑倒在床榻上吃干抹净。
风格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被萧凌天夺去神智之前夜月色这样想到。但是萧凌天很快就用他的的唇、他的手让她再也无法思考,臣服于他的火热,抵死缠绵。
今天的天气很温暖,几乎没有风。太阳明晃晃的悬在空中,没有夏日的炙热,只让人觉得暖和。夜月色披了厚厚的狐裘打开窗子,倚在窗前的美人靠上晒太阳。
萧凌天不在房里,今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是彻底的停了,一大早孙胡子就带了一个当地的向导过来商量入沙漠要做的相关准备。男人们在另一间房商量着,月明和凌似水也开始准备相关的衣物用品,因为都在这院子里,所以也就放心的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晒太阳打发时间。
她懒懒的靠着,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正迷糊间却感觉脸上痒痒的,一睁眼就和一双水润晶亮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一只小小的黄|色小狗,正趴在窗户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刚才也是它伸出小爪子在她脸上轻轻挠了两下才把她弄醒了。现在见她醒了,眨眨黑亮的眼睛,一翻身跳下了窗户在外面的廊上对着他一直的摇尾巴。
“想跟我玩吗?”她小声的问它。她一向喜爱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但是却从来也没有养过。现在看见它这么可爱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下了地跨出房门去逗它。
小狗轻轻地呜了几声,继续摇着它那短小可爱的尾巴,扭着胖胖的小身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她,像是要她跟着她走一样。
夜月色小步的追过去想抱住她,却不知不觉的追到了后门边上。她一直不知道这个院子还有后门的,而原本应该紧闭上锁的后门此刻却大开,小狗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怀里。
那小姑娘穿着红色的衣裳,扎了两个冲天小辫子,绑着红红的头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圆的小脸像个红苹果,可爱的不得了。现在她就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她的小狗对着夜月色招手。
“姐姐,来,来。”
好可爱啊!夜月色走到门边蹲下,伸出手去拉住她的小手,又小心地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狗。笑着问她: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囡囡,姐姐出来玩。”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话,真是开爱极了。
“不行呀,姐姐不可以出这个院子的。”夜月色笑着对她摇摇头,“囡囡进来和姐姐玩好吗?”
“为什么不出来?出来我们堆雪人。”小丫头歪着头颇为不解。
“姐姐出去的话,会有很多人为姐姐担心的,所以不可以啊。囡囡和狗狗到院子里和姐姐堆雪人不好吗?”
囡囡摇了摇头,眨眨大眼睛突然把手从她手里挣出来往衣兜里摸索。夜月色好奇的看着她动作,只见她从兜里摸出了不知什么东西握在手里伸到她面前。
“姐姐你看。”
“什么”她凑过去看她的小手。
小拳头突然紧了紧好想捏破了什么东西。一阵淡紫色的烟雾迅速爆开,夜月色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悄无声息的晕倒在了地上,囡囡和小狗当然也迅速的晕倒。
几乎是同一时刻,几条雪白的人影从雪地里迅速的窜起,用一块白色的大棉布包起晕倒在地的夜月色就迅速的撤离,只留下红衣服的囡囡和小狗在雪地里。
南宫骏此时正从这小镇上唯一的温柔乡里回来,只是那里的姑娘档次太低了点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致,喝了几杯酒就离开了。眼看着就要到客栈了,却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白色人影扛着一个白布包裹的人在雪地中迅速的奔跑。
什么情况?南宫骏眯起了眼,脑中开始迅速的分析。从这几个人移动间的身形来看身手相当不错,肩上扛着人还用白布裹上明显是绑架。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孙胡子的客栈,客栈里有被绑架的价值和被绑架的可能的——只有那一个!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脑中一转念,也许并不完全正确,但是一想到那个女子的身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阻止。于是他不再犹豫,运起内力长啸一声飞身向那几个人影追去。
他长啸出口之时,四条白色人影迅速的看了他一眼,马上知道遇到了搅局的。几个人也是训练有素,一个人扛起夜月色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飞奔,另外三人一言不发抽出长剑猱身而上,迅速的将南宫骏围在剑网之下。
三人从头到脚用白色罩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剑势凌厉从三个方向直攻南宫骏上中下三路,南宫骏见对方来势奇快又凶猛凌厉,避无可避只得抽出袖中长扇相迎。
“叮”的一声,南宫骏旋步侧身避开左右两把长剑,手中铁骨折扇与中间的长剑相交,发出金鉄交鸣之声,火花四溅。南宫骏借力飞身后退出剑网,马上判断出自己顶多能同时应付两个,三个的话自己必败无疑。
眼看着带人离去的白衣人在这一招之间消失在一片民宅之中,南宫骏心中暗急,自己刚才的长啸是为了给天字第一号房里的人提醒的,怎么他们还没有赶过来?
三个白衣人联手一招逼退了南宫骏之后并不恋战,而是甩手丢出几枚雪白的弹丸。南宫骏不知那是什么不敢贸然相接,只得又退了一段距离。只见那弹丸落到地上砰的一声爆出浓浓的白雾阻挡了南宫骏的视线。南宫骏咬咬牙,刚想冲到白雾中,就觉得耳边一阵黑风掠过。再看时,萧凌天已经冲到了白雾之中,稍后一段距离是林挽衣和长剑出鞘的凌似水从自己身边掠过。
直觉的,南宫骏在她掠过自己身边的那一瞬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腕。
“别去!危险!”
“混蛋!放手!”凌似水丝毫不领情,一想冷静慧黠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焦急之色。长剑直削他的手腕,逼的南宫骏不得不放开了手。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白雾已经被强烈的真气激荡四散。强劲的真气逼得刚刚接近的林挽衣飞速后退才勉强避开。白雾散去,三个白衣人倒在一身黑色长袍的萧凌天脚下。萧凌天一动不动的站着,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明显正处于狂怒之中。
“她在哪?”萧凌天缓缓的看向南宫骏,很慢很慢的问他。他那双绝美的眼瞳中已经有黑色的风暴开始酝酿,因为激发真气而四散的长发无风自动,他现在不像神祗而变成魔鬼的化身。
“还有一个带着她进到那片宅子里了。”南宫骏发现自己回答的声音在颤抖,伸出去的手指也在不停的抖动。
顺着南宫骏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片低矮的房子,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的住宅。此刻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被外人侵入的马蚤动。
看着那片宅子,萧凌天的唇边浮出嗜血的微笑。
抢走她?不管是谁,等着流血吧!
七十五章
一个普普通通的店小二,一个红衣服的漂亮女孩子,一只可爱的小黄狗,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昏迷的状态下被摆在了无伤房间的地上。
无伤刚刚查看了他们的情况,现在正对萧凌天报告。沧海、月明、凌似水、林挽衣、凤鸣山人连同南宫骏都聚在了他的房里,每个人的面色都很不好,房间里除了无伤的声音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主上,小石头是被人重击后颈以至昏厥,相信是被人偷袭。”
萧凌天面无表情听他说话。小石头是这家归来客栈的店小二,也是天星宫的弟子,只不过位置并不太高。这几日他们开始忙着准备行装,就由小石头负责巡逻院子的安全。发现夜月色被人劫走之后,他们除了看到了晕倒在后门口的囡囡和小狗,还在一堆稻草后便发现了晕倒的小石头。
“小姑娘则是中了一种极强烈的迷|药,一吸既倒。相信小姐也是吸了这种迷|药才会被带走的。”
“迷|药?对身体有影响吗?”萧凌天沉声问道,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不禁又紧了紧。她的身体还很不好,那些人居然敢对她用药!
“没有影响。”无伤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这种迷|药的药效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再过一会这小姑娘就会醒了。”
她醒了,就表示夜月色也会在什么地方醒来。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绑走了她?
萧凌天看似平静的面容下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这火烧的他快要不能呼吸,久违的暴戾嗜血的性情被彻底的激起。抢走她的人,要有血流成河的觉悟。
他痛恨着抢走夜月色的人,同时也痛恨着自己。这一次他们离宫是极为秘密的,目的明确行踪隐匿,除了意外碰上的南宫骏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而南宫骏已经非常识相的表示了死都不会透露他们的身份,量他也没那个胆子在他眼皮底下搞花样。正因为对这次行程保密程度的相信,以及考虑到周围的环境实在不适合暗卫的藏匿,他才会将二十八伴星卫全部提前派出去在沿途保护,而自己和夜月色则轻装简行只带着贴身侍从和大夫以及江湖经验丰富又和夜月色投缘的凌似水上路。
沿途他们都歇在天星宫的各个据点,一直到这里都很顺利,归来客栈里也每天都安排了弟子隐秘的巡逻。他们都在院子里,而夜月色也从来不会私自外出,所以萧凌天基本上都很放心,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夜月色劫走了。
他说过会保护她的,可是现在却让她落到了危险的境地,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大意了。
此时无伤用银针在小石头的后颈部扎了几下,小石头哼了几声慢慢醒了过来。一开始迷迷糊糊的看着一屋子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看到萧凌天寒冰般的面色才知道大事不妙,一翻身跪在萧凌天面前,额头抵着地面叫了一声:
“主上!”
“发生了什么事,仔仔细细的全部讲出来。”萧凌天的声音是非常压抑的平静,听的小石头浑身发冷。
“回禀主上,属下本来一直在院子外面巡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后来看到镇上林婶子家的囡囡带着阿旺跑来玩,就想过去把她带走,谁知刚走到后门附近就被人袭击了。属下无能,被人从后面袭击所以没有看到对方的模样。”
“你认识这个小丫头?”
“是,主上。”小石头低着头回道:“她是镇上豆腐店林家婶子的小孙女。”
“好像是用她降低了月色的戒心把她引到门口的,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完全没有惊动我们。无伤,她怎么还不醒过来?”
萧凌天冰冷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耐,无伤觉得自己的脊背开始渗出冷汗,只能无助的看向昏迷中的小女孩,祈求老天让她快些醒过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神明的存在,囡囡那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扑扇了几下,然后慢慢张开了她那又大又圆的黑眼睛。先是一阵明显的迷茫,大眼睛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回复了灵动的表情,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小脑袋转左转右好奇的看着屋里的众人。
林挽衣强压下忧心,努力的对囡囡微笑了一下,囡囡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但是好奇的视线一接触到萧凌天时明显的顿了一下,那神祗般高贵美丽的男子本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但现在聚集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