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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别来无恙 作者:柳千树
然而,走出电梯,进入到漫无边际的黑暗后,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对这一带不熟悉,就是看得见的时候也不一定走得出去,更别提现在视野里一片黢黑。
最明智的决定应该是待在原地,等着楼上有人下来,她可以跟着走出去,或许遇到好心人,还可以帮她领一下路。
可是刚才电梯里进进出出的女人让她感到害怕。
她起初怕黑,现在还怕人。
想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
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她很怕走着走着就关机,于是她计划着先摸索到大厅,出了大厅走到街上,至少离家的距离就近了。
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但她还得保持乐观。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回家。
柳千树跟着手电的光亮往前走,还是走得很辛苦。
进来时是顾屿杭拎着她走,她像只没头没脑的小鸡一样跟着走,现在要自力更生了,她却忘了路在何方。
她在某个不知何处的角落蹲下来,暗自咒骂了一顿这栋大楼复杂的格局设计,而后盯着手电筒的光发呆。
再过不久光就会灭掉,她不抱希望地等着,伺机寻找每一个安全离开的机会。
过了几分钟,电梯门“叮”地一声响起,根据声源,柳千树知道自己刚才努力了半天根本没有走出多远。
从电梯里出来的脚步声很大,柳千树慌地一下将手电关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显眼的地方,总之,她抱紧膝盖,开始祈求自己可以像隐形人一样不被发现。
她还是怕人甚过于怕黑暗。
电梯里进进出出的女人的画面一直闪现于脑海中。
她把自己抱得很死,甚至额头都要黏在胳膊肘上,却还是躲不过大厅里光线的暴露。
更何况,她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蹲在通往大厅的过道上。
脚步声近了,柳千树揪了一下衣裳。从电梯里出来的人在她面前蹲下,习惯动作发出先于声音发出的他,这回很是体贴地说了一句:“是我。”这才慢慢地拉着她站起来。
柳千树九死一生般仰头舒了口气,像看恐怖片被吓坏的孩子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很想如释重负地哭泣一声。
可是她没有哭,只是胸膛剧烈地起伏,深深地呼吸着。
走到大厅,顾屿杭突然停了下来,柳千树打开手电筒的灯,照了照门外:“我忘记说外面没有灯,不然我就算走到这里,也回不去。”
“你就不能在门外找个地方先等一会儿吗?”顾屿杭突然问,听起来有些愤怒。
柳千树垂眸静默片时:“你说工作室外面的门?”
“嗯。”
“我不。”
“为什么?”
“我很生气。”
顾屿杭怔了一怔,只见她慢悠悠地抬起眼,挣脱了他的手,跟着手电的亮光缓缓往前走。
两只手放开之后,两人同时感受到袭向掌心的一股寒冷。
柳千树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戴手套了。
她停了下来,顾屿杭走到她身后,低声道:“对不起。”
“没事,扯平了。我妈今天也骂你了,我妈肯定比你姑姑更会骂人,你还是亏了点。”
顾屿杭看着她的侧脸,一时间接不上话。
柳千树舒了口气,轻轻揉了揉鼻子,说:“麻烦你再送我回去一趟吧。”
“走吧。”
* *
这一路,是接她这么几趟下来,顾屿杭所经历的最安静的车程。
短短二十分钟,没有音乐,没有交谈,甚至没有呼吸声。
到了小区楼下,他很想开口说话,不管说什么,总不是这么不声不响地道别。
可他却愚拙得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反倒是柳千树,看着前照灯照亮下那条骨瘦如柴的狗,突然问道:“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开着一辆出租车?”
“嗯。”
“按照车程计算,这一趟还有前面几趟,多少钱?”
她的话无疑像寒风聚集的刀刃一样,无处不在地割在身上,又冷又疼。
顾屿杭一声不吭,手指抠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下车。”
柳千树轻轻地应一声:“好。”随后解开安全带,背起背包下了车。
顾屿杭这时才注意到,她左手大拇指上那一团带着血渍的白色纸巾。
* *
柳千树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一进门,看见宴景然盖着毯子躺在沙发睡着了。
电视里还在播放类似《再见阿郎》这样的长篇电视连续剧,柳千树不知道这部叫什么。
她将垂到地上的毯子捡起来盖到宴景然的腿上,看到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于是说道:“回房睡吧。”
宴景然睁开眼睛,柳千树特意把脸别开,却还是被她掐着下巴扭到面前:“你哭了?”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