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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红衣 作者:牧羊的小男孩
花梨木雕书案上设着五寸多高青绿古铜鼎,悬着一幅秋郊仕女野戏图,一边是个砚台,一边是白玉盆。地下两排十六张红木靠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红布挂着
道是:
坐上贵客满屋站
堂前丹青妙笔现。
下面一行小字是:杨少海手书。”赵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也不在这正室中,只在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嬷嬷们引春花进东房门来。临窗大
炕上铺着大红毛毯,正面是绿色鸳鸯绣枕,一床锦被绣日月,两边设一对桃花式油漆小茶几,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
里面插着芙蓉芍药。下面西一排四张大椅,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
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馀陈设,不必细说。老嬷嬷让春花上炕坐。炕沿上却也有两个锦褥对设。春花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就东边椅上坐了。
本房的丫鬟忙捧上茶来。春花一面喝茶,打量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与别家不同。
茶未吃完,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绸虎纹背心的一个丫鬟走来笑道:“太太说:
请王姑娘到那边坐。”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春花出来,到了东南三间小正房内。
正面炕上横设一张炕桌,上面堆着书籍茶具,靠东壁西设着半旧的红缎靠背引
枕。赵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也是红缎靠背坐褥,见春花来了,便往东让。春花心中料定这是杨少江的坐位,因见挨炕一排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花椅袱,春花便向椅上坐了。赵夫人再三让他上炕,他方挨赵夫人坐下。赵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只是有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姐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偶一玩笑,却都有个尽让的。我就只一件不放心: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往庙里还愿去,尚未回来,晚上你看见就知道了。你以后总不用理会他,你这些姐姐妹妹都不敢沾惹他的。”春花素闻母亲说过,有个内侄乃握石而生,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府鬼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今见赵夫人所说,便知是这位表兄,一面陪笑道:“舅母所说,可是握石而生的在家时记得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叫世宝,性虽调皮顽劣,说待姊妹们却是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和姊妹们一处,弟兄们是另院别房,岂有沾惹之理?”赵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和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姐妹们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若一日姐妹们和
他多说了一句话,他心上一喜,便生出许多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理会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没日,疯疯傻傻,只休信他。”春花一一的都答应着。
忽见一个丫鬟来说:“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赵夫人忙携了春花出后房门,
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小路,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抱厅,北边立着
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个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屋。赵夫人笑指向春花道:“这是你赵云秀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去,少什么东西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几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赵夫人遂携春花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杨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见赵夫人来,方安设桌
椅。杨兴国之妻胡氏捧杯,云秀安箸,赵夫人进羹。杨母正面榻上独坐,两旁四张空椅。云秀忙拉春花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春花十分推让。杨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你是客,原该这里坐。”春花方告了坐,就坐了。杨母命赵夫人也坐了。梅花姊妹三个告了坐方上来,梅花坐右手第一,桃花第二,芙蓉第三。旁边丫鬟站着,云秀立于案边;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饭毕,各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
日王家教女以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不伤脾胃;今春花见了这里许多规矩,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些,接了茶。又有人捧过漱盂来,春花也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杨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赵夫人遂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儿,方和胡氏、云秀二人去了。
杨母因问春花念何书。春花道:“刚念了《五经》。”春花又问姊妹们读何书,
杨母道:“读什么书,不过认几个字罢了。”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报道:“世宝来了。”春花心想,这个世宝不知是怎样个人呢。及至进
来一看,却是位青年公子:头上戴着束发玲玲黄金冠,齐眉勒着红布上写努力金字抹额,
一件白衫上秀团花,束着红丝银线绣成白腰带,外罩黑色锦缎褂,登着牛皮粉底小靴。面若案上未烤白面烧饼,色如桃花,鬓如乌碳,眉横两道,鼻走一条大路,睛放电光,嬉笑无常,见美人脉脉含情。项上一条大金链,又有一根红丝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