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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 作者:容千丝
读到鲜少流露的复杂情愫,却琢磨不透,她放下的,究竟是什么。
“您说,咱们是否该借机收回其余四段?”
“恐怕绝非易事,有位长辈病故十余载,子女流落他乡,杳无音讯;另一位友人获罪,家都保不住,哪里顾得上一幅画?另外两幅,我知在何处,就是……一人棘手,一人难缠。”
见她难得展露一丝半缕的窘迫,周氏恍然大悟,憋笑道:“儿媳懂了。”
阮时意啐道:“别以为老身变小了就好欺负!你、你还敢笑!”
嗔怨之言未道尽,远处一声粗糙男嗓,溢满悲恸哀伤之情,如洪钟般穿透而至。
“小阮啊!你……你怎能抛下我一走了之!”
阮时意一听这大嗓门,瞳仁微扩,禁不住抬手扶额。
*****
众目睽睽下,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袍男子大步流星冲上灵堂前阶。
一张难辨年龄的方脸,长眉朗目,美髯飘逸,英气逼人,如从古画上剪下来的威猛战神,正是镇国大将军洪朗然。
“大将军有心。”徐明礼如常沉稳,执礼相迎。
“什么‘大将军’!叫伯父!”洪朗然悲容带怒,大手用力拍在徐明礼肩头。
可怜徐首辅被他拍得骨痛欲裂,“是是是!洪伯父……”
“你俩官场商场混得风生水起,却连自己的娘也护不周全!到底怎么回事!喜宴那天不是好好的么?早知老夫赖死在这儿,不去靖国公那糟老头子家喝酒!当晚更不该出城!”
洪朗然眼眶赤红,迈步狂奔而入,哽咽大喊:“小阮!我来晚了!”
他身份尊贵,身壮力健,徐家人不敢拦,也拦不住。
院落之外,循声而来的阮时意正藏身竹丛后,无奈摇头。
鲁莽小伙子,终究活成了鲁莽老头子。
年少时,洪朗然爱慕阮时意;而徐赫拜师阮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据称,她答应嫁给徐赫时,怒火中烧的洪朗然,一夜间把府中的花草树木数尽砍秃了,连他爹悉心照料的盆景也没放过。
徐赫离世后,洪母念在与阮母的交情,大力扶持,因而其中一段《万山晴岚图》落入洪家。
其后,阮时意每每请求讨回,洪朗然皆以此求娶,可谓痴心又无赖。
好在,即便洪朗然毫不掩饰他的朋友之谊、男女之爱、兄妹之情,阮时意永远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刻板,外人也没将二人相提并论。
这一刻,洪朗然垂下眼眸,似在竭力阻挡情绪的宣泄,轻抚棺木,自言自语。
“你说徐探微那短命鬼有什么了不起?出身将门,既不提枪上阵、杀敌卫国,又不建言献策、治国安民!枉我曾当他兄弟!他处心积虑抢了你,却只盯着那堆破画!
“他给过你几年安生日子?连累你先守寡,后多病,现今连安度晚年的机会也剥夺!京城最灿烂的一朵花就这么插在牛粪上……当然,在你面前,换谁都是牛粪!可你偏要选最短命的那一坨!”
闻言者无不汗颜。
讥讽徐家先辈是”最短命的牛粪”,那徐家兄弟俩算啥?花与牛粪之子?
“咳咳……”徐明礼尴尬地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洪朗然骂骂咧咧,忽而眉峰一凛:“明初丫头没回,你们已着急大殓?这不作数!得重来!老夫要见最后一面!”
“洪伯父!”徐明裕连忙劝阻,“望您念在两家情分上,给母亲足够的尊严,让她好生安息吧!”
洪朗然素来冲动,听他这么一说,亦觉无缘无故滋扰亡灵太过不敬,改口道:“小阮,今生错过了,你晚些投胎,等等我,来世!来世我一定守住你!”
阮时意气得七窍生烟。
嘴巴欠抽的老疯子!跑到灵前吼这不三不四的话!将她一世清名毁了大半!
也罢,清者自清,懂她的人自然会懂。
事实上,约莫二十年前,徐家兄妹曾怂恿她改嫁。
巧上加巧的是,包括洪朗然在内,提亲对象无一不遭受意外,如堕马骨折、身患疟疾、家中失火等。
外界一致认定,探微先生舍不得发妻,亡魂从中作祟。
阮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