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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相公,你也复生了? 作者:容千丝

    阮思彦布置的功课,折返回去取了石臼、石杵、矿石等物,才慢悠悠下楼。

    然而,那早应远去的青年,何以静静伫立在石阶前?

    见阮时意迤迤然步出撷秀楼,他眼神微微发亮,像是鼓起莫大勇气,方柔柔启唇:“姑娘想必与徐太夫人相伴日久。”

    “算是吧。”

    阮时意错愕之余,清澈冷寂的神色柔和了三分,余下的黯然隐没在长睫毛下,含而不露。

    青年眼眶渗出红意,沉嗓嘶哑:“可否告知在下……她、她的生平往事?”

    “生平往事”四字,字字哽咽。

    阮时意下意识轻咬唇角,心头纷纷乱乱,琢磨不透其用意。

    ——他在打听她的事?

    青年与之对视短短顷刻,陡然气息紊乱,暗藏哽噎,蓦地低下头,目光不知坠落何处。

    “……是我唐突了!改日再叙,告辞。”

    话未道尽,已急匆匆转过身,生怕人前失态般仓皇离去。

    阮时意分明看到他颈脖紧绷,宽肩难掩颤栗,连步伐都带着趔趄。

    所踏每一步,皆是寥落。

    刹那间,如有惊雷从天而降,正正击中阮时意久未动荡的心,炸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惘然若失,低叹一声,轻手轻脚跟了过去。

    *****

    先前汇聚在栖鹤台一带的师生已陆续回归四苑,苏老和阮思彦也不知到何处巡视,偌大场地,仅余老仆执帚洒扫。

    青年径直穿行,出了中院后东拐西绕,踏入南苑和东苑之间的小花园。

    西倾日影下,藤萝如淡紫粉蓝的飞瀑,串串花穗随风轻晃。

    他驻足廊前,引颈抬头,似在欣赏花帘之美态。

    哪怕青袍沾上墙灰与尘土,亦未削减人如玉树的翩然气度。

    然则,阮时意藏在垂花门外,从他的侧影清晰捕捉其胸膛起伏、拳头紧攥,以及牙关死咬的隐忍。

    片晌之后,他松开双手,徐徐搓揉脸面,指缝间漏出一声哀叹。

    “阮阮……”

    他哑声唤她的小名,昂藏躯体抖得如筛糠似的,许久方倒抽一口气,语带呜咽:“阮阮!你究竟有多恨我,才会找了个……与你毫无二致的小丫头来折磨我?”

    后半句,语不成调,尽化绝望哭腔。

    倘若阮时意此前尚余一丝半缕的怀疑,此时此刻,她能完全肯定,此人正是徐赫。

    曾经的平远将军府三公子,崭露头角的丹青妙手,她急不可待要嫁的情郎,缱绻相依后忽然性情大变的夫婿,孩子无比依恋的父亲,一去不返、客死异乡的亡夫……

    原以为要等到身归黄土、九泉之下才会相见,可在这一刻,他离她不过数丈之遥。

    他褪去昂藏男儿所有的刚硬坚强,如像无助孩子,用颤抖两手死死捂住脸面,以致分毫未觉她的窥觊。

    阮时意鼻翼泛酸,不忍细看。

    她从未见识过如此落魄难堪的他,瞬即倍感陌生。

    在她心目中,他应当是顶天立地、霁月光风,即便走到生命尽头,也依然洒脱超逸。

    她想上前轻轻拍打他的肩背以作安抚,想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去了何处,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否挨饿受冻,是不是也像她那般,历尽沧桑,年华老去,身死后突然重获青春……

    想问问他,三十五年来,心里可曾想过这个家。

    并非质问,并非怨怼,纯属好奇。

    但实情如何,重要吗?

    不重要,她既然彻底放下徐太夫人的担子,以新身份过上新人生,她就不该在尘封往昔中招惹烦恼,更不该捆绑去而复返的丈夫。

    尽管,他们有过无间亲密,共同繁衍子孙……

    爱和恨,早在为他守丧的年月里,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数尽磨灭。

    猛然惊觉他还活着,她震惊且高兴,却非因失而复得。

    漫长半生的独行,已无意再去“得”。

    她该想想,以何种方式解决此局面。

    若无万全之策,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