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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蜡烛照例点两根,臧缨嫌不够亮,又点着一根。
闲来无事,他将束发的簪子拔下来挑灯花,最左侧的蜡烛灯芯爆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尤为明显,他被吓了一跳。
竟这么睡着了。
故人入梦。
这个人自从两人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梦里他十岁还是十一岁,嬷嬷年纪大了,鲜少有人找她做活,只能每天在帐篷里补补衣服,换点吃的。
臧缨还小,隔壁的大叔会让他帮忙放羊,如果回来的时候羊群毫发无损,就会给他一点吃食,有时候大叔还会送他羊奶。这是臧缨最喜欢的东西,可他不敢一个人独享,一定会带到嬷嬷面前,和嬷嬷一起喝。
“嬷嬷年纪大了,不能喝,喝了要肚子疼。”
臧缨不疑有他,一个人边吃囊边喝掉小半壶羊奶。
“嬷嬷我吃饱。”
“吃饱就来背《诗经》还记得之前教过的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臧缨就这样,半是强迫半是自愿,在不认识汉字的情况下背出了整本《诗经》
“我就算会背了,阿娘也不会来看我。”
“会的,你阿娘说一定会来的。”
嬷嬷喝着羊奶壶里面倒出的水——她特意吩咐臧缨去取得水,说是要把壶弄干净。
每次这个时候嬷嬷总是会喝很多水,还会让臧缨也喝,“是不是还有奶味?”资源点点头,又多喝了一杯。直到倒出的水清澈透明,这才将壶收拾收拾还给大叔。
臧缨以为他会这样长大,等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买几只羊,放羊,然后买更多的羊。他有看见嬷嬷在偷偷存钱,藏在一块碎花手帕里面,包得严实。
“等巴图你长大了,这个钱就给你娶媳妇。”
“娶媳妇,然后生出孩子和我一样放羊吗?”
“嬷嬷,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想去大厉朝,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嬷嬷走得动,一定和你一起去,嬷嬷小时候也是那里长大的,那里的江南春天烟雨若丝,杨柳如烟,繁花似锦。”
“还有吗,嬷嬷再讲一些!”每当嬷嬷说起厉朝,这样总是莫名兴奋,即使嬷嬷说的事情他已经听了好多遍。
粗粝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快睡觉,明天还要放羊。”
梦里有江南。
臧缨一直计划着出逃,他要逃出这个地方,去厉朝。
后来草原上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身份尊贵,穿的是厉朝的服饰,待人却及其温和。草原上的孩子都知道有个厉朝来得客人,有时会跑去偷看。偷看被发现,那人也不恼,反而会招呼小孩子吃小点心。是大厉朝的糕点,草原上是决计没有的。
每次一群孩子过去的时候,臧缨都是躲在最后,可是那人总是会发现他,把糕点送到他手里。
厉朝的糕点可真精巧,像朵小花。嬷嬷肯定没有吃过,臧缨忍着把糕点留了一半,要带回去给嬷嬷。
“别的孩子都一口吞了,你怎么不吃完,还留着半个?不好吃吗?”
“要给嬷嬷留,嬷嬷也是厉朝人,她好久没有吃过厉朝的点心。”
那人笑起来温柔和煦,就像是嬷嬷口中厉朝江南的春天:“我也是厉朝人,你嬷嬷是我同乡。”
“我阿娘也是厉朝人。”
那人听了,仔细打量了臧缨:“确实,你的长相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就一双灰色眸子像这里的人,这眼睛鼻子,还是像我厉朝人多一些。”
身边的人叫他三殿下,臧缨以为他就叫这个名字,后来别人告诉臧缨,那人是厉朝的三皇子殿下,是来当质子的。
什么是质子臧缨并不知道,可臧缨总是听见有人在议论他,说他是个药罐子,帐中总是弥漫着药味,熏死人。
可是臧缨觉得那股药香闻着很舒服。
草原上的姑娘们也不是很喜欢他,她们嫌弃他太弱,不能骑马射箭驰骋草原。
可是三殿下字写得好,画画也画得栩栩如生,待人谦和,比那些人都要好。
“殿下,他们总是说你弱说你不好,可我觉得你比草原上那些粗鲁的男人好,你脾气好,还会画画。”
他听到笑了,“草原上的男儿爽朗大气,这是好,我会画画,写字这也是好。我们都好,我们的好是处在不同方面的,不能说这个好,说那个不好。”
彼时臧缨还小,并不明白三殿下口中的好与不好,他只知道三殿下是最好的。
于是臧缨有空没空总是去三殿下的的帐中,三殿下会请他吃东西。
“别剩下,给嬷嬷的那份已经备好,走的时候带回去。”
臧缨觉得三殿下是世上第二好的人。
第一好是嬷嬷。
这段时间臧缨一直在帮大叔放羊,小羊们很听话,一个个吃饱草,长得很结实。
再次出现在三殿下帐中,已经是三月后了。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