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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白发实录 作者:哎呀喂呀
一天,她身边的大宫女去秋华馆挑了十三个秀女的名单送到了东宫,其中就有二姐。我猜她应该是很乐意去东宫的,正如父亲和二娘的希望。
现在秀女们只是名单进入了各宫,人还要在四馆继续学习,直到诸位女先生考核合格方能离开学馆,进入各宫。
之后冷香馆和国香馆陆陆续续的都有秀女名单被大皇子三皇子的母妃要走,只有竹里馆冷冷清清,仿佛被人遗忘。学馆里三十多名秀女中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陛下不在宫里时秀女犯错最多被遣送回家。而昨日,竹里馆有两名秀女暴毙,据说是被贵妃赏了一丈红。
阿彩悄悄告诉我,这两名通政使大人家的小姐居然跑到御花园假作弹琴赏花想接近陛下,我被她们的行为惊呆了。
想想也情有所原,陛下春秋鼎盛,大皇子和太子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三皇子四皇子不过十二三,其他几位皇子更小,还不到十岁。即使有幸被选入东宫,等太子荣登大宝之时已不知何年何月。女子韶华易逝,秀女却三年一选,到时我们这一批秀女不知在哪个角落伤春悲秋,还不如趁着豆蔻年华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搏。
不过这个“搏一搏”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自从那两名秀女暴毙之后,竹里馆更加无人问津门可罗雀。连大公主也一连两个月没来“接头”了。
隆冬时节,瑞雪飘飞。学馆里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
学馆里的秀女们战战兢兢不敢出门,连消息最灵通最爱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聒噪的阿彩也变成了一只安静的鹌鹑。女先生们却一如既往教授琴棋书画,饱经风霜的眼中仿佛洞穿一切波澜不惊。
我觉得这样安静的生活反而更好,使我总是想起在西华观的日子。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不能养小动物,每天学学礼仪,练练女工,养养花草,吃得饱,穿得暖,跟西华观也没什么区别。
冬至那天,陛下大宴后宫,赐四馆秀女陪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专门传旨秀女赴宴时可穿自己的衣裙,不必像往日一样必须穿统一的秀女服。
在西华观时,毕竟是修道之处,所以我总是穿浅色罗裙,入宫后也习惯了湖绿色秀女服的素雅,突然需要盛装赴宴,非常不自在。
打开衣箱,我陷入了苦恼中。
箱子里唯一比较“华丽”的水红色点金罗裙竟然是二娘送的见面礼,看针脚应该是大街上裁缝铺子的水平。
阿舅家送的衣裙倒是做工极其精致但颜色太过淡雅,穿着太素净赴陛下设的宴肯定不妥。
小扣子咬着手指想了想,从点金罗裙下翻出一条水红色软烟罗罩衫在我眼前晃了晃。
对了,小扣子是我宫外带进来的小丫鬟。我和阿娘在西华观修行时,起先只有阿娘的陪嫁丫鬟田七姐姐一个人照顾我们俩。阿舅从漠北走商回来得知了阿娘的境遇后立马送了一个姓冯的老嬷嬷和一个叫小坠子的小丫头去观里伺候我们。小扣子是小坠子的妹妹,起先因为年龄小只是跟在坠儿姐姐后面当拖油瓶小跟班,当小坠子长大成坠儿姐姐时,小扣子也与我差不多大了。我进宫时,阿舅把跟我情同姐妹的小扣子送给了我。父亲也送了一个叫斜月的大丫头给我,说是小扣子太小不懂事。不过斜月真是太懂事了,春风十里也不如她,我知道万万不能带着她进宫。所以在我进宫的前一日,斜月脸上突然发癍,我就将她退给了二娘。当时二娘完美的和善面孔像是裂开了一道缝,似哭似笑,我的心情顿时就愉快了起来。
小扣子看上去有点呆,但我知道这人只是比较精通扮猪吃老虎而已。
素色短袄褶裙外面加一件水红色罩衫立即增色不少,虽然大冬天的穿软烟罗比较奇怪,但我只求不失礼,又不求出彩。何况衣裙外有披帛,披帛外面还有皮毛披风,那么多秀女都在盛装求关注,应该无人注意到我。
入夜就寝时,二姐身边的大丫头秋月给我送来了阿爹不知托了谁的人情辗转送进宫来的赴宴礼服。火一般的红,精心绣着大朵的牡丹,十二幅的裙摆在行动间金光闪动还缀着不少珍珠,重量也很可观,应该是加了金丝。非常粗暴的华丽。这件衣裙虽然没花什么心思,但想想也知花了父亲不少金钱。
小扣子一寸寸检查,终于在衣领处发现了一根隐藏很深的绣花针。摊开裙摆,珍珠数量也不对称,仔细一看,还有被拽下珍珠时留下的线痕,胸口处也抽丝了两处,似有人大力撕扯过这件衣裙。
我突然有点想笑,我当然不能穿这件衣裙赴宴,真想撬开二娘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啥。看来她给大阿姊的童年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大阿姊把“城府极深”这样的词错误地用在她的身上。二姐就更不想评价她了,她和二娘不愧是母女,不愧这个“二”。
赴宴时我全程坐在最远最暗的角落,敬酒时连皇后和陛下的脸都看不清。趁着黑灯瞎火陛下和各宫娘娘还未驾临时,我飞快地吃掉了自己小桌上的清拌蟹肉、蒸南瓜和扒鸡腿,还喝了一大碗三丝汤。然后将空盘子垫在我不喜欢吃的大鱼大肉下面,小桌上菜品众多,少了三样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