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也越来越困难，但她继续不怕死地挑衅道：“轰炎司根本不在意你……你死了也没人……”

    “闭嘴！”

    面前的少年因为愤怒而扭曲了面容, 脸上的烧伤显得更加可怕。他单手掐着星野铃的脖子, 力道大到几乎是将她钉在墙上, 却在她翻白眼的时候奇迹般地松开了手, “……不能杀死你。”

    “……不然就没人陪我玩了。”

    星野铃靠在墙上, 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想她才不要陪他玩。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她又被少年拽着衣领拎了起来扛在肩上, 一路狂奔, 颠得她直想吐。

    轰灯矢比起荼毘，对她没有一星半点的温柔和体贴。

    轰家大院在她的身后渐渐消失, 前方又浮现出幢幢高楼。

    星野铃认出是一所学校。

    现在的轰灯矢处于什么样的时间节点和状态呢？

    轰冷已经被安德瓦送进了精神病院, 轰冬美整日哭泣，轰焦冻整日活在地狱般的训练中，连生病都没法避免。

    他自己也因为训练强度过大，被个性所伤而导致彻底毁容。

    才仅仅十五岁的年纪, 还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孩子，却已经没办法面对镜子里丑陋的自己了。

    在校园里, 也时常能听到关于他的议论。

    “A班的那个轰灯矢，他来上课了吗？”

    “他变得好恐怖啊，可千万别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啊，学校不处理一下吗？”

    “他爸爸不是火焰英雄安德瓦吗？他怎么会是那副样子？”

    星野铃听得到他们说话，也看得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虽然并非深恶痛绝，而是怜悯、同情、嫌恶、好奇各种情绪交织，但显而易见，没有人想要接近轰灯矢。

    好奇和同情给不了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他青梅竹马的日暮戈薇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有一两个同他交好的男生，也已经有了新的朋友，与他渐行渐远。

    向他表过白的女生，牵起了别人的手。

    邻座的同学害怕他身上的烧伤，要求换了位置。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努力藏起了伤口，戴起口罩，炎炎夏日都穿着长袖长衫，他努力不把这些恐怖的东西露给别人看。

    可是到最后，老师还是将他安置在了教室后面的角落里。

    他既要忍受身体上的惨烈疼痛，也要忍受内心的寂寞和煎熬。

    在家里，他没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痛苦。轰冬美只会哭，需要他抚摸和安慰。轰夏雄只会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灯矢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他努力牵起嘴角，扯出笑容：“快了快了，大哥已经联系上了。”

    “灯矢哥你骗人，妈妈都离开一个月了，根本不是去了外婆家。”

    “当然是去外婆家的。”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母亲已经被父亲送进了精神病院，“妈妈回来时会给我们带好吃的零食，还会带我们去游乐园坐海盗船。”

    他努力露出笑容，学习电视里的欧尔麦特，想让他们安心。

    可是笑得太用力，嘴角裂开，渗出了血。

    “灯矢哥，你笑得好恐怖！”

    “哈，是吗？大哥笑得恐怖吗？”

    ……他始终学不了欧尔麦特啊。

    “不要再用火焰了，你已经受伤很严重了。”

    “没事，很快就会好了。”

    ……医生说，不会好了。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是他没办法停下啊。

    谁让他是长子，谁让他是大哥？

    他要是哭了，弟弟妹妹们该怎么办呢？

    在外面，他也没法倾诉自己的痛苦，他不能揭发自己父亲的家暴罪行。

    父亲安德瓦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仅次于欧尔麦特的最强存在，维护着社会的治安与和平。

    他……不能亲手将父亲送进牢里。

    他无数次拿起电话想要报警，又无数次最终放下。

    星野铃看到这里的影像，摸着下巴说：“我要是你，我早就报警了，把他抓起来。”

    “我就猜你会这么说。”

    轰灯矢将她从肩上放下来，突然变得温柔沙哑的声音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你了。

    “……那么，请你留下来陪我吧。”

    ——啊喂麻烦不要自说自话好吗？

    他闭上眼睛，在她的脸上落下冰凉的吻。

    他感受到她在剧烈反抗，干脆让她动弹不得无法躲避。他含住那两片湿湿热热的唇瓣，轻轻地啃咬、吮吸。

    她口中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地方，他都没有放过。

    ……但是，他同样没得到任何回应。

    睁开眼睛，轰灯矢看到星野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竟然什么情绪也没有。

    “感觉如何？星野铃。”

    “感觉你真的可怜。”

    过去的星野铃，从来没用可怜来形容过任何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轰灯矢，你真的可怜。”

    轰灯矢一愣，随即笑道：“既然同情我，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吧。”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底下是类似沼泽的深渊。

    他们在慢慢下沉。

    星野铃表面仍然淡定，心里已经没底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陷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

    ……下面恐怕是荼毘封闭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