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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不管过去你喂了它多少好东西,它都记不得了,在它眼里你就是个陌生人。”
江璃脸上满是愧疚,怜悯且疼惜的视线徘徊在小猫和宁娆之间,蓦地,长吸了口气,郑重地保证:“我一定好好养。”
宁娆揽着袍袖,矜持且含蓄地微点了点头,微抬下颌:“那……现在开始教我春祭礼仪吧,先说好,关于春祭的一切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从头开始,你得有些耐心。”
江璃不住地点头,表情很是诚恳。
他本已有了设想,按照目前宁娆的情形,彻夜不眠能学好已是奇迹。再不济便教她一些在百官跟前不能规避的行为举止,至于细节,只能到时候自己在她身边随机应变了。
但他没想到,宁娆竟这般机灵。
她先弄清楚了春祭的流程,即是先在鸿蒙殿拜祭列祖列宗,而后出端华门一路往朝歌台去,由监天司卜六爻卦承接天意,再上祭品供奉,帝后拜四时之神,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后便是江璃跟她说走到哪里该停,该做什么样的仪态。
整道祭典下来,会有百余条规矩,细致琐碎到连先迈那条腿都有明确规定,这也是最难教最难学的地方。
宁娆好似也没打算一夜就背下来,江璃开始教时她就拿了只红头小毫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江璃自顾自地比划,其间没忍住歪身看了一眼,见几个线条粗犷的小人跃然于纸,很是怀疑地拧眉,反倒被宁娆催促:“快点,你把刚才的动作再演示一遍,我没来得及记下。”
到了最后,反倒是好像她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三更时分,终于走完了一遍流程。
宁娆对着自己画的小人演示了一套完整的春祭礼仪,竟对了大半,有几处差错江璃当即纠正了,她在小人上涂涂改改,第二遍时就顺顺当当地走了下来。
她乐呵呵道:“我要带着这些小人去清泉寺,不是要在寺里住三天吗?这三天足够我把纸上的动作都背下来,放心吧,肯定不会误了事。”
江璃很是新奇,想要再看一眼她画的小人,宁娆动作俐落地叠起来放到枕头底下,摇头:“不给你看。”
不看就不看!
江璃收回前倾的身体,搓着手到妆台前转了一圈,见小奶猫在篓子睡得正香甜,轻咳了一声,看了眼窗外沉酽的夜色,低声道:“那个天色晚了,我们……安歇吧。”
宁娆打着哈欠趴在玉枕上,眼皮半张半合,嗡嗡地呢喃:“哦,你肯定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静默了一阵儿,宁娆抬头捞被衾,猛地发现江璃还没走。
她勉强睁大了眼,投去无声的询问。
江璃的手在阔袖中抓紧了又松开,以温软的,诱哄的声音问:“我睡这儿行吗?”
深夜寂寂,宁娆耳力极好,猛地坐起来:“不行!”
她理直气壮地说完,在江璃的沉默中又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这是祈康殿,他是皇帝,他想跟自己的皇后睡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什么错儿。
她很是纠结地低头玩床幔上缀下的丝绦结。
他们最近相处的不错,江璃这个人也不错,对自己也挺好,而且最重要的,他们本就是夫妻,不光睡在了一起,还生了个孩子。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她全都不记得了。
本该顺理成章的,可偏偏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偷走了她过去五年的记忆。
于江璃,于英儒,甚至于天下人而言,她是皇后,是太子的母亲。
可是于她自己,这一段是空白的,她无法做到当成有,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
丝绦结从左手滑到右手里,仍旧没有头绪。
江璃全看在眼里,幽邃漆黑的墨瞳里透出一丝精光,低敛了声音,缓缓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在这里睡,只不过……”
宁娆抱着膝盖嘟嘴:“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人言可畏。我刚才来祈康殿时紫章华盖,阖宫皆知,我来找你,整个祈康殿的宫人都看到了,女史大概也记下了。若是我这个时辰从寝殿出去,明天一早恐怕会有流言四起。”
宁娆抬眼看他:“什么流言?”
“帝后不睦,皇后要失宠了。”
“失宠就失宠,什么了不起……”
“那你可低估了朝官与百姓的想象力,从皇后失宠他们会延伸出无数的讯息,譬如,太子大概也快要被废了,御史台大夫也没几日可蹦跶了,还有……六宫虚置,是不是该给内帷寂寞的陛下纳几个妃嫔。接下来他们就会清点自己家中甚至族中适龄的未婚少女,想法设法往宫里塞。这偌大的太极宫,你就等着鸡飞狗跳吧。”
宁娆:“……”
广大的朝官和子民也操心太甚了。
她为难地看向江璃,江璃敛着袍袖,依旧一副矜持寡淡的模样:“真不是我想睡在这儿,我就是怕麻烦,怕被外官折腾。”
宁娆犹豫了犹豫,一咬牙,一狠心,往床榻里侧挪了挪,腾出位置,半是威胁半是警告:“你睡觉老实点,敢抢我被子,小心我把你踹下去。”
江璃弯唇要笑,弯到一半迅疾地收回来,不疾不缓、看上去颇为清心寡欲地坐到床榻边,开始拆解自己的腰带。
腰带之后是外裳,再是玉冠,然后是手中的扳指。
他掀开被子进去,见宁娆像条鱼儿似的往里挪了挪,温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