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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苍白的像一张纸,看向崔阮浩,可视线却是虚泛的,像被什么打散了一样。
“好了,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崔阮浩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陛下……”
江璃低了头,是将额头搁在了蜷起的膝上,留给他一个泛着冷光的金冠束髻,不再言语。
他只有拿着拂尘艰难地将碎瓷片扫的离江璃远一些,而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门吱呦一声被关上。
江璃抬起头,沐在迟暮时分绚烂霞光里,却觉有些苦涩。
他没有对宁娆和盘托出,这当中他隐瞒了一些事。
譬如对于小静……
他离宫时太医曾十分笃定地对他说,宁娆胎像稳固,绝不会早产。可他前脚刚走,这孩子便等不及要出来,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
他暗中命人彻查,查到了小静的身上。
在她的闺房里发现了催生立应散。
江璃想要揪住她,挖出她背后的根须,甚至内直司亮出了刑具,半真半假地要对她用刑。
而这一切却被宁娆阻止了。
偌大的宣室殿,迟迟暮色的光芒透不进来,烛光暗昧摇曳,如同他们的心境。
“阿娆,这个丫头成日里跟在你的身边,如此居心叵测,决不能轻纵。”
宁娆沉默了片刻,突然仰头看他:“我将她赶出宫,一辈子不见她。”
江璃抬袖用手抵着额头:“她私藏立应散,你早产就是她害的。明明是她害了你早产,却又装模作样地去找景怡,分明就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心可诛!”
可是宁娆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一直等到他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我将她赶出宫。”
江璃盯住宁娆,那张倾城绝艳的脸上无丝毫波澜,沉默平静的犹如一个陌生人。
从那刻起,他才恍然发觉,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宁娆。
将小静放出宫后,宁娆变得沉默了许多,或许,只是对着他时沉默罢。
英儒满月就被册封为太子,对于鸿蒙殿禁军和端华门守卫的调查却陷入了僵局。自他登基,禁军大半掌握在‘南派’官员的手里,根系攀杂,牵根扯藤,要查起来简直是举步维艰。
更何况他是新帝,一手创立‘南派’,一心辅佐他的太傅南安望已经过世了,他的身边没有可用的心腹肱臣,他是九五之尊,却又是那般的孤立无援。
纵然满朝皆寂寂,无人对此事置一言,可‘南派’在沉默间已向他表态了:此事可到此为止,死一个燕夫人足够了。
可江璃偏偏不放手。
他的执拗由心魔而生,与日俱增的坚固,甚至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特别是景怡离京,宁娆与他的相敬如宾,她变得越来越识大体,甚至劝他:“景桓不必为了我跟‘南派’再起冲突,这件事的源头本就是我行为欠妥。”
她说这话时眼神温默沉静,再也不见了过去面对他时的清澈炙热。
可是敏感的江璃却读出了另一番意味:她其实一直不曾释怀,他赶走了稳婆,将要临产的她扔在宫里独自去景陵,这一切恰又发生在他们因景怡而起龃龉的时候,她是不是觉得那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其实就是她的枕边人。
她劝他不要追查,其实是已在心里认定了真相,认为没有追查的必要了……
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何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沉寂、落寞?
仿佛一把利刃插入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痛不可扼,他倏然挥袖扫落了龙案上的奏折,黄锦封的本子七零八落了一地,他凝着宁娆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查,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我一定会把证据和主犯都带到你的面前,让你知道并不是我……
我……怎么会想让你死?怎么可能?!我……如何舍得……
江璃深吸了一口气,放柔缓了声音道:“对不起,阿娆,我不是想对着你发脾气。”
宁娆冲他轻挑了挑唇角,浮掠起一抹极浅淡的笑,弯身将被他扫落的奏折一本一本捡起来。
……
朝中的局势越发恶劣,江璃始终寸土不让,哪怕刑部、大理寺的查证始终一无所获……
君臣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是在七月十五的议事殿听政。
江璃自登基后拟定了关于税负新政,涉其中的六部朝臣都应出席禀奏,可偏偏那一日大半朝臣告假,偌大的议事殿只稀稀落落地跪了些无关紧要的人。
九层御阶之上,江璃的手攥紧,青筋绷起,骨节被撑的森白。
朝会过后,安北王留了下来。
王叔年事已高,总还有几分体面,不免对着天子谆谆劝道:“臣知陛下怜惜皇后,可若要为了一个妇人而与群臣为敌,那与当年先帝偏宠滟妃、祸乱超纲又有何区别?况且……这案子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陛下就能肯定刑部、大理寺负责查此案的官员就是和您一条心吗?”
御座上的江璃缄默不语,紧攥起来的手缓缓松开。
那日他将自己关在宣室殿里整整六个时辰,不吃不喝,紧闭殿门。
崔阮浩怕出事,命人去将宁娆请了过来。
宁娆进去时江璃正坐在南窗下的地上,纁裳墨缎铺陈了一地,腿蜷起,手搭在膝上,隐没在一片黑暗里。
他听到响声甚至没有抬头来看一眼,只低着头,仿佛在出神。
宁娆从案台上摸出打火石,陆续点了几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