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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隽的眉宇微微拧起,不满道:“在你的心里,难道我还不如账本重要么?”
他又要去抓宁娆,被宁娆一歪身子躲过,她顺着榻边连连后退,道:“可我身为皇后,职在掌御六宫,若连最基本的账目开支都理不清楚,何来母仪天下一说?”
她一翻身,再躲开江璃的魔爪,伸胳膊去拿自己的腰带。
江璃气急了,抓住她的手腕,幽声道:“你可别忘了,你先是我的妻子,然后才是皇后。”
宁娆愣住了。
江璃说这话时含着浓深的幽怨,仿佛一个被忽略已久的小孩。
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忙于琐事,外加云梁那些事也占据了自己不少精力,故而对江璃,好像还真是不如从前上心了。
可想起来为江偃求情之前,英儒那副焦虑着急的模样,他现如今还在朝阳殿等着自己呢……
纵然他们之间确实有些事需要解决,纵然她确实忽略了江璃许久,可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
宁娆下定决定,抬手让江璃对着自己,极为认真地说:“我先是你的妻子,再是英儒的母亲,最后才是皇后。”
江璃挑了挑眉。
宁娆叹道:“英儒还在昭阳殿等着我呢,他会为他的小叔叔而一直担心的。”
江璃抬眸看她,眼中流转过不舍、不甘外加郁闷,终于,轻轻地哀叹一声,从榻上下来。
他站在榻前,以手捋平墨色缎衣上潋起的褶皱,而后弯身捡起了宁娆的腰带,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起来。
修长的手指耐心缓慢地理顺着宁娆那被自己弄凌乱了的衣衫,胳膊绕过宁娆的腰,给她把腰带系好。
如意云攒珠的团绣纹饰正贴好,江璃极仔细地抚平整了,拉住她的手,叹道:“走吧。”
……
落日沉没,华月初上,正挂在昭阳殿的飞檐上。
里面飘出袅袅的饭食香气,内侍宫人们进进出出,不断地端出残羹冷碟,映着烛光,颇有些温馨之感。
宁娆携着江璃进去的时候,正见英儒坐在矮几后,手里提着银筷箸,望着面前的珍馐佳肴,打了个饱嗝。
他见父皇和母后来了,立马放下筷箸起身,‘哒哒’地奔过来。
等他走得近了些,宁娆才发觉,他那圆润白皙的腮帮子上还挂着米粒,小巧的鼻尖沾了一点乳汁汤羹,吃得满嘴流油,将嘴唇润成了最鲜妍的红。
他又打了个嗝,低了头,满是愧疚道:“英儒是应该为小叔叔担心的食不知味才对,可无奈这昭阳殿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英儒没忍住,就多吃了些,实在不该,也觉得实在对不起小叔叔。”
说完,皱着小脸又打了个嗝。
宁娆:……
江璃轻咳了一声,上前把英儒抱起来,温声道:“你就别担心你小叔叔了,父皇不过吓唬吓唬他,没真打他。”
说着,将他抱到了绣榻上,伸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肚皮,皱眉:“不行,你吃的太多了,得喝点消食茶。”
话音刚落,墨珠端着茶进来了,她将茶搁在缠丝软榻边的菱花木几上,拂了拂身,退出去。
江璃拿起茶瓯喂了英儒小半杯,抬头去寻宁娆,见她已在案几前坐下,翻看着摞成小山般高的账本,不时拨弄几下算盘珠子,还要把内直司的人叫进来问几句话,而后再提笔在账簿上细细标注。
他看得有些出神。
英儒悄悄地从他身后爬过来,爬到他的怀里,掰过江璃的胳膊让他搂着自己,和他一起看宁娆,看着看着,仰头道:“父皇,你有没有觉得母后越来越像从前了……”
是呀,越来越像,仿佛时光具有不可言说的魔力。在某一个时刻突来横祸会让一切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当一切归于平静,它又会顺着从前淌过的旧路再度平缓向前,给人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故的错觉。
江璃轻勾唇角,凝着宁娆的侧影,温缓一笑。
窗外秋蝉嘶鸣,悄清入耳,和着月光幽幽,夜色漫长而平静,颇有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
殿试过后,三甲张榜,江璃抽出闲来,自是要召见南燕使团。
和龄公主取下了面纱,率使团着盛装参拜大魏天子,除了已递交的国书,还有一封南燕国主的亲笔信,和龄亲自递给了江璃。
信笺被装在油黄信封里,枫叶红蜡封口,江璃拿在手里掂了掂,凝眸微思,将书信放在了一边。
他含笑道:“公主远道而来,便安心在别馆住下,若有什么要求,尽可向鸿胪寺提。”
和龄盈盈拜倒,躬声道:“臣女谢陛下。”她垂眸思忖片刻,抬起头,落落大方道:“臣女受父王嘱托远来天.朝,诚心与大魏联姻缔结邦交,若能早日促成此事,臣女也能早些给远在千里之外、心怀挂念的父王一个交代。”
江璃道:“朕也一直牵挂此事。”
和龄听他这样说,稍稍松了口气,却听皇帝陛下接着道:“朕之皇弟楚王,正值弱冠之年,尚未娶亲,与公主正相般配,朕欲促成此事,若公主也觉妥,只等监天司合算过公主与皇弟的生辰八字,朕便会让皇弟以天.朝亲王妃媒聘之礼与公主缔结秦晋之好。”
和龄一怔,彻底愣住了。
她身后的使团官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过了一阵儿,站出来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文官打扮的人,在和龄耳边低语了两句。
和龄深吸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