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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兴许已不在人世了。
陈宣若让她替端康公主和柏杨公求情,这种事,宁娆怎么也做不出来。
一听陈家,江璃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我本来只以为是吟初被骄纵坏了,任性妄为,却不想,是家风如此,从父母到子女,惯会踩着别人来攫取自己的利益。”
宁娆眼珠转了转,一边觑看着江璃的脸色,一边放缓了声音:“景桓,你若是要对付陈家,那……是不是就得提防着点宣若,他毕竟是陈家独子,难保不会心生怨恨。”
江璃一怔,转而正视宁娆。
他墨眸幽邃,内敛精光。
宁娆被他看得一阵阵紧张,正担心他要盘问她些什么时,江璃却一带而过了:“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宁娆松了口气,可心底依然沉重,无法疏散。
事情发展到如今,可是越来越复杂了。
但在这样复杂的局势下,却又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宁静时光,转眼枯叶落尽,寒风东来,下了一场大雪。
霰雪如羽,洋洋洒洒而落。
伴随大雪,自南郡送来了久违的南燕国书。
南燕国主高麟同意了合龄与楚王的婚事,为了表示诚意,遣派了武德侯亲自前来长安,一来看看公主是否一切安好,二来郑重拜见大魏天子。
面对这样一片大好的局面,江璃却愈发难见欢色。
他赶在武德侯入京之前,将江偃叫进了宣室殿。
踌躇片刻,道:“朕若是想见一见孟淮竹,你有法吗?”
江偃本来在出神,听他这样说,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
“皇兄为何要见淮竹?”
江璃沉默片刻,道:“南燕的这位武德侯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权臣,云梁如铁了心要渗入南燕的权力核心,怎会对这样一块肥肉坐视不理?朕想见她,是想劝她,不要以卵击石,她是阿娆的姐姐,朕不想将来在杀还是不杀她之间左右为难。”
江偃听着,一愣:“姐姐?”
他默然片刻,小心翼翼地问:“皇兄知道阿娆的身世了”
江璃本敛眸沉思,该如何利用这一次的会面去佐证他心底的疑惑,听江偃这样问,再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
“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至于阿娆,她是谁的女儿,是哪一国的公主,并不会改变什么。”
江偃被噎了一下,弱弱地缩回了脑袋。
道:“好吧,臣弟去安排,必让淮竹来见皇兄。”
江璃满意地点头,不忘嘱咐:“此事不要让阿娆知道。”
江偃应下,躬身揖礼,将要出门,又被江璃叫了回来。
他忖度着道:“朕若要外出需知会长安街巷的武侯铺多加防卫,你和孟淮竹商定好见面的地点后去一趟凤阁,取来见面所在地的武侯令,以备不测。”
江偃:“武侯?”他虽不涉朝政多年,可隐约知道皇兄的身边豢养了一批神秘的影卫。天子秘密出行,又是见那般不可昭示的人,派影卫保护不是更恰当吗?为什么还要惊动武侯铺,还要惊动凤阁?
江璃见他面露疑惑,道:“从沛县回来时,你曾说孟淮竹在朕的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江偃瞠目:“皇兄知道是谁了?”
江璃又沉默,眼睫微垂,在睑下遮出一片阴翳,看上去有些落寞。
连声音都是低沉的:“有些眉目了,只是还得最后再确认一次。”
江偃满腹疑惑,张了口还想再问,可突然发不出声来了。
他站在殿中央,看着御座上的江璃陷在寂落里,似乎连带着周围的气息都变得迟缓、沉冷。
一时有些心疼。
这人不管是谁,依照孟淮竹当日那般胸有成竹的做派,定然是皇兄极为亲近倚重的人。
要从自己的血肉里拔出异心之人,确实不会好受。
他轻声说:“那臣弟下去办这件事,皇兄……多保重龙体。”
江璃凝着他,牵动了下嘴角,轻微地笑了笑。
江偃走后,江璃冲身后的崔阮浩道:“等楚王把约见的地方定下来之后,就让影卫待命。向兵马司提取足量的弓箭,务必把那地方围住了。”
崔阮浩一忖,道:“兵马司?那不是还得经凤阁之手……”他本意是凤阁统筹三司六部,千头万绪,所牵扯的人也杂,怕是不那么好保密。
却不想,江璃意味深长地说:“对,就是要经凤阁之手。”
这下崔阮浩彻底陷入迷茫之中,直起身子再去看江璃,他已低了头走笔如飞地开始批阅奏疏,看上去神情专注,毫无遐思。
他唯有将疑惑咽下。
……
长安的冬天并不好过。
大雪停后,寒风呼啸,带着透肌刮骨一般的寒冽。
宁娆躲在寝殿里,守着被烧得滚烫的熏龙,抱着手炉,看这一时节的账本。
殿里已足够暖和,她只穿了一件米色薄衫,交领平整相叠,在襟前和袖口刺绣着蒲草兰花,配一对长长的米珠耳坠,很是清新淡雅。
她翻到一页,在上面写写画画,正被繁杂的数字所愁,一个有些脸生的小宫女端着茶盏进来了。
玄珠和墨珠在给羊脂瓶里艳红的梅花换水,没有往这边看。
那脸生的小宫女趁着递茶之际偷偷塞给宁娆一个纸条,而后,便若无其事地躬身退了出去。
宁娆怔了怔,回身看了眼殿中人,展开臂袖,寥做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