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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让他少喝一点,等待会儿把自己灌醉了可要在南燕使团跟前丢脸了。”
借口更衣的江璃重回桐花台大殿,怀里还揣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宝贝,满殿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皇帝陛下身上。
好在,皇帝陛下向来脸皮厚实,并不惧这众人围观,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英儒塞进了江偃的怀里,若无其事地揽袖、上阶、回了御座。
江偃正酒意微醺,冷不丁被塞进了一个软缎包着的肉球儿,没坐稳,向后磕绊了几下,险些一头仰倒。
勉强坐稳,紧紧将英儒搂住,醉意已去了大半儿,冒着冷汗看自己怀里的英儒。
英儒却并不看他,歪着脑袋盯着他旁边的合龄看个不停,等合龄终于察觉这道视线,转过头来看他。
英儒对着合龄灿然一笑:“小婶婶,你长得真好看。”
本来心事重重的合龄一怔,脸颊倏然漫上几许酡红,神色羞赧,低下了头。
英儒却像个小登徒子,一味地盯着合龄傻笑,在江偃怀里挣扎了下,要求让合龄抱。
江偃紧扣着他不撒手,道:“瞧你小小年纪的,跟个色鬼似的,你这像谁啊?”
英儒嘟起嘴:“你身上都是酒味儿,快熏死我了,我是个小孩儿,不能闻这么重的酒味儿。”
江偃一愣,抬起袖子放在鼻下嗅了嗅,眉宇微皱,显示是被那股刺鼻的酒气给熏着了。
方才只知道一杯接一杯的喝,没料到已喝了这么多。
他低头看了看扑通的英儒,不情愿地将他送给合龄。自己则起身,召来內侍,要去侧殿更衣。
英儒一脸满足地缩在合龄怀里,软濡濡道:“是父皇说的,让我告诉小叔叔,你少喝一点,不要在南燕人面前丢脸,小心娶不上媳妇了。”
前半句是江璃说的,后半句纯属英儒自由发挥,他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心情甚好地往合龄怀里钻了钻,留给江偃一个后脑勺。
江偃斜睨了他一眼,不由得将视线递向御座上的江璃。
他一边应付着南燕的敬酒,一边往这边看,冷不丁,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江璃忙移开。
江偃却会意了。
他只以为这皇兄高高在上,忙着迎来送往,不曾注意到他,却不想他一直在默默地留意着自己,连自己喝了许多酒都知道。
心中一暖,本沉闷的情绪中破开了一道清明,也不管江璃看不看他,只冲他勾唇笑了笑,退出去了。
换了身深紫蜀锦镧衫,又进来时,江偃一眼看见英儒那小机灵在合龄怀里,哄她笑得花枝乱颤。
走近时,听英儒一本正经地说:“小婶婶,你长得这么好看,再生个小宝贝肯定更好看,到时就有人跟我一起玩了……”
江偃又默默地斜睨了他一眼,回来坐下。
酒过三巡,自次席朝官群里站出来一人,冲江璃深揖为礼,道:“臣恭贺陛下与南燕缔结姻亲,只是有一事不吐不快。”
“我大魏向来重礼教宗法,长幼尊卑,嫡庶分明,这南燕公主远道而来自是尊贵,可举朝皆知,陛下也曾为陈贵女和楚王赐婚,嫡庶尊卑谁先谁后也总得有个公道。不能因为对方是南燕公主就乱了宗法规矩。”
此言一出,原本浮在笙乐之上和谐融洽的气氛瞬时凝住,众人默默地放下了手中杯盏,噤声,看向江璃。
皇帝陛下的脸色铁青,目光锐利地盯着站出来的人。
这人江偃认得。
他是御史台的御史柴敏,此人出身儒学世家,尊礼重法到迂腐刻板的地步,就因为为人刻板不知变通,年近五十还是个四品御史,若不是平日里宁辉护着他,只怕他连现在的地位都不会有。
想到这一层,江偃颇有些头大的抚住额,一个说一不二的皇帝,一个一根筋儿的御史,偏偏这御史还是国丈罩着的,这官司有得打了。
……
桐花台里宣室殿不远,要从这里回后宫走最近的路就是西苑的廊道,廊道挤不进辇舆,宁娆便下来走了一段路,经过芙蕖旁的石涧时遇见了陈宣若。
一线记忆,宛如前后两世,再看他时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宣若清瘦了许多,手里拿着两叠奏疏,朝宁娆行礼。
宁娆让他起来:“陛下在桐花台设宴,照例都是要你作陪的,怎么……”她一凝神,恍然想起,在彻底恢复记忆之前江璃借口与孟淮竹见面,已经试出了陈宣若的底细。
陈宣若面容平静,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道:“陛下待我已大不如前,若不是南燕使团还在长安,恐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恐怕这会儿早就处置我了。”
宁娆默了默,道:“应该不会杀你。”
陈宣若清隽的面容上浮掠出几缕笑意:“若是陛下能一剑杀了我,我的心里反倒能好受些……”他息声,又摇头:“不,我不能死,淮竹需要我,我不能把她自己留在这世上。”
宁娆心里登时不是滋味。
陈宣若确确实实地背叛了江璃,可这份背叛却又带着些命运的捉弄。他与淮竹相识时只是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应试仕子,谁都不曾想到,这个文弱书生将来会有风光拜相的一日。而等到他步步攀登,走到了离君王最近的位置,其实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得到江璃倚重信任的时候已经浸在‘云梁’这个染缸里出不来了,他和江璃这段君臣缘分的伊始就是欺骗。
多么像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