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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仲满是狐疑,审视般地盯住他,故作轻松地舒展了容颜,反问:“怎么?胥叔叔不愿意看见我吗?”
胥仲一笑:“怎么会?能在此见到景怡我心里很高兴,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景怡我心里都是高兴的。”他说这话时,浑身阴戾尽敛,笑容温煦慈和,像是一般人家的长辈看到自己疼爱的晚辈那般,毫无虚情假意、矫揉造作之感。
宁娆尽量学着孟淮竹平常的容色模样,视线冷淡的在他们之间逡巡了一番,道:“好了,叙够了旧,我们可以说一说蛊室的事……”
胥仲朝她摆了摆手,“不忙,天色已晚,公主舟车劳顿,还是歇一歇,等明日我们再谈。”他的视线紧粘在江偃的身上,道:“景怡随我来,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说罢,紧抓住江偃的胳膊,目光炽热地盯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宁娆看向雍渊,见雍渊朝她缓缓地点了点头,颔首道:“这样也好,那明日辰时我们再在这里见面详谈。”
她不等胥仲回话,转身便走,一背对着他,强撑出来的冷淡面容瞬间崩坏,只觉心跳如擂,生生得要紧张死了。
钰儿机敏,见状忙走到她跟前,细声细气道:“我随公主回去吧,这么长时间未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对公主说。”
宁娆心道她好像还不知道孟淮竹的住处在哪边,这样正好有人引路。便含笑着冲钰儿点了点头,跟着她出去。
这第一关算是稀里糊涂过了,看胥仲的模样应是没有看出来她这个‘孟淮竹’是个西贝货。宁娆长舒了口气,开始凝神仔细观察山坳里的地形。
这四面环山,崇山峻岭甚是陡峭,自然也甚是牢固,典型的易守难攻的地形。山坳中有轻薄的烟雾缭绕,挥之不散,这一点倒与在长安的卧薪坞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正堂到孟淮竹的房间并不远,穿过堂前的一条碎石路,拐了几个弯,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钰儿先推开门,手脚麻利地点亮了灯烛,将宁娆领进来,又极为警惕地站在门口朝周围看了看,才把门关上。
“公主,我们把青衣使叫过来,问问他最近云梁和胥仲的境况吧。”
宁娆犹疑道:“这样好吗?我们才刚回来就见孟澜,若是让胥仲知道了他会不会对孟澜……”
钰儿道:“自从上次淮竹公主让青衣使去给您治病开始,胥仲就已经对青衣使心底有数了,就算您不叫他来,胥仲也早也认定了他是您的人,所以见或不见对青衣使也并没什么大的影响了。”
听她这样说,宁娆便放下心来,痛快道:“好,那你把他叫来吧。”
趁着钰儿出去,宁娆仔仔细细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屋子中央摆了一张桃花木案几,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几本书,再往里便是一架屏风,屏风后是一张长条榻,榻边是妆台,妆台前一只矮凳。
简简单单,素朴雅致。
宁娆正想象着平日里孟淮竹在这里如何生活,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了,孟澜随着钰儿进来。
多日不见,这位堪称少年英才的青衣使孟澜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英秀,一袭丝缎白衣盈盈然披在身上,将原本就清淡的面容衬出了几分冷意。
宁娆忙从屏风后绕出来,孟澜冲她深深一揖,道:“淮竹公主。”
宁娆引他入内,钰儿将久久未用的茶具拿出去清洗了一番,再端回来时里面便盛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孟澜道:“公主离开这些日子,胥仲总是想方设法要开蛊室,因孟氏先祖有遗训在,起先山中长老大多是不赞成的。后来罗坤起兵作乱,胥仲便以此为契机而对长老们多加游说,渐渐的,大半长老被他说服,纵然有不同意的,也是人微言轻被胥仲轻易摁了下去。如今开蛊室已是尘埃落定,只等巫祝卜算出吉。”
宁娆听着,秀眉微皱,问:“那如果要开蛊室,需要哪些步骤?”
孟澜正敛了长袖去端面前的茶瓯,闻言,动作一滞,抬头看向宁娆,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敛去,恢复如常,平常道:“若是要开蛊室,起码需要集齐四大长老手中的钥匙,除此之外还需要云梁孟氏的嫡系滴血祭天,同时需要巫祝当场再进行占卜,只有占卜结果为大吉,才能开蛊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既然胥仲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开,那么巫祝那边他定然是已经打点好了的。”
宁娆仔细捉摸了一下他的话,“云梁孟氏的嫡系滴血祭天……那不就是我才行?”
孟澜点头。
宁娆脸上的表情垮下来,心道早知道不来了,只要她和孟淮竹躲着不回来,胥仲找不到云梁孟氏的嫡系滴血祭天,看他还怎么开蛊室……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孟澜清清淡淡地说:“公主若是不回来,胥仲就会派人去请,若是请也请不回来,他就会在长老们面前诋毁你生了外心不顾云梁大计,到时派人把你抓回来,你在长老们前面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这个胥仲真是越来越阴险了。
宁娆越听越觉得这是个死局,好像胥仲已织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兜头罩下来,打眼一看并没有什么破局的好方法。
她往上挽了挽衣袖,陡觉心里有些烦闷,端起茶瓯一饮而尽,放下时见孟澜正目光烁烁地盯着她看。
宁娆轻咳了一声:“劳烦青衣使了,幸亏你如实告知,我心里已有数,你早些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