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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缓缓走着,眼看就要到裱褙胡同,被路旁一个煎饼摊子的香味吸引,停了一停,摊主很殷勤的问她要不要来一个,她摇头,侧身时眼风突然瞄到对面和她同方向的人流中也有个人停了一下,月昭不由再看那人一眼,那人无论相貌还是衣着都毫无特征,而且脸也一下子转了过去。月昭继续往前走,走走停停,那人尽管不看她,可是走停的频率几乎跟她一样。
意识到被人跟踪了,她越走越慢——倏地,她转身往回走,和刚才完全反方向,再观察,那人远远兜了一圈,真的尾随上来了。
这下再无怀疑,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直接回“绿荇清芬”,然想起尽速一去四字,不知许彬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被她耽搁?
看锦衣卫今日这架势,形势比想象中的只有更坏,更严峻。
她若不去,时刻间有可能就是天人相隔;她若去,有可能白搭上一条命,但也有可能帮上忙。
无论是为了钟同,为了许彬,还是为了救钟同而牺牲的那些不认识的义士们,她应该去。
可是,该怎么摆脱跟踪自己的尾巴?
经过一家客栈,她眼睛一亮。
柴扉响了三声,应门的人从缝里往外瞅瞅:“许哥,是个婆子。”
“婆子?”许彬凑过去,那婆子佝偻着背,裹着头巾,看不清楚面孔。
“是不是哪个来串门的?”同伴道。
“可能是,”许彬道:“打发了走。”
“明白。”
月昭道:“是我。”
许彬返身,“……万姑娘?”
月昭去看了钟同,他身上伤痕累累,虽然敷了不少疮药,然人已陷入昏迷,发着低烧,谵言浑浑,月昭道:“情形似乎不妙。”
“正是,不能再拖了。”许彬道:“而且只怕这里也藏不了多久。”
“能想办法出去吗?”
“这正是找万姑娘的原因,”许彬道:“听说万姑娘有一枚东门的宫禁令牌。”
月昭摸摸脖子。
许彬喜道:“你随身带着?”
月昭沉吟。
许彬道:“我们深夜出城,他们只对牌不对人,万姑娘放心,不会牵连到你。”
“然则万一东厂查起来,这块令牌属于谁呢?”
许彬举起葫芦喝一口,不语了。
“这位姑娘,人命关天,”应门的大汉道:“查不查是以后的事,眼前可拖不过去了!”
“是哇,”又有个胳膊带伤的精瘦小个子走过来:“不然前功尽弃,大家都得完蛋!”
大汉接口:“姑娘莫怕,真牵连起来,俺给你顶着!”
月昭苦笑,她哪是怕牵连到自己?要怕她还会到这里来?
“大牛别瞎说,”许彬想清楚了:“那块令牌的确不能乱用。”
大牛急了:“咋啦咋啦,刚才还说得好好儿的——”
“令牌若追究,扯起来就不是你我几个的事!”许彬低喝一声,随即朝月昭拱拱手:“万姑娘,麻烦你了,你快回去罢。”
“可是老大——”大牛还想说什么,被精瘦个子捅了一肘子,唉哟一声。
“老鸹,你送万姑娘出去。”
“是,”精瘦个子应。
月昭跟着走了几步,看着周围多数都挂了彩的人,他们神情肃穆,有一种豁出去的气概。
脚步一顿。
“我有个办法,不知道众位愿不愿意一试。”
九门禁闭两天后,顶不住压力,重开了南面三门。
城内城外的都憋坏了,马上车如流水马如龙,然而过往盘查极严,尤其是出城的,眼对眼鼻子对鼻子的看,恨不得把皮揪下一层来,还有的直接叫脱衣服,察看是否有伤痕。
“门公公啊,你这样一天都通不过一百号人吧?”
城门上,三张罗盖伞撑着,左右锦衣卫排列,说话的是左边一个,京师提督太监刘永诚。
“通不过就通不过,就是死了娘老子,也还有热孝三天!”门达居中,睨着排得见头不见尾的队伍,呷口茶,不急不缓道。
刘永诚与右边腮帮子上长了个肉瘤的太监对视一眼,右边太监笑笑:“听说你特别留意棺材?”
“棺材,轿子,马车,”门达道:“凡是可能藏人的,自然严查。”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骚了也就罢了,”刘永诚道:“动棺材对死者未免不敬。”
“曹公公,你听刘公公说得!咱家为圣上办事,哪管得了那么多,您说是不是?”
曹公公就是手握京营一半兵力的监军太监曹吉祥,自然也是长肉瘤的这个。
此时城墙头上坐的,可说是除了兴安之外,北京城里权势最大的三位权阉。
难怪城墙下熙熙攘攘人喧语沸,城墙上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动静仿佛两个极端。
“说曹操曹操就到,”曹吉祥往城下指指:“呐,又来了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