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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呼吸声。如果可以,她还是情愿给人当女仙的——此刻她当然不知这种想法意味着什么——就像朱元璋见了“探知上意”的画工呈上的画像,虽不似,但心中仍是爱那画像的,总不忍心扯碎了去。就像她此刻真要宽衣解带,她不觉得是辱没了自己,而是辱没了自己在凯思想象里美好的图景。
可她却不得不承认,现实在催逼她。她心想,有一个孩子,就能安定了罢,有一个孩子,她的人生又能走出新路来了——这条路出现的越早越好,她等不及了,她厌憎了一切的担惊受怕、揣度猜疑。
林自南又想起那几面紧阖的隔扇,和继母漠然的眼睛。她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此后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挣。在阁中待嫁,看日影算时刻的日子,不知尽头不知前途,她不该再沉默地过这种生活了。
于是她凑到凯思耳边,轻声问他:“睡着了么?”
凯思带着睡意,轻哼了一声。林自南觉得脸烧起来,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念句戏文你听……”
凯思仍是半浸在睡梦里,翻了个身,面对着她,眼睛似乎也没睁,只是手探上来,揉她的散在枕上的头发:“我听不懂的。”
林自南就势蹭过去,脸往他脖颈里埋,仿佛睡着的人身上的睡意也能传染人似的,她嗅着他身上香皂和松香糅杂的味道,莫名也有些困倦地闭了闭眼,可话还没说完,她便继续低喃:“你听着——绣鞋儿刚半拆,柳腰儿够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云鬟仿佛坠金钗,偏宜髻儿歪。将这钮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① ”话越说到后头越是难出声了,她想到后面还有什么“柳腰款摆”“露滴牡丹开”之类的话,觉得实在是羞耻难堪,心思一偏,居然好生同情起台上那些生旦,不知他们怎好唱出口来。
凯思听得懵,全幅感受只在脖颈处,林自南说话时的轻震,像片羽毛扫过,痒得出奇,也勾人得出奇。他从睡梦的泥淖里往岸上爬了几尺,觉得大事不妙,想推开林自南,却不知她此时是下了狠心,不把事做成了,也对不住她厚着脸皮念的这几句戏文。
柔软印上下颌,那种惊异感无异于在下了雨的树林下走,蓄在叶片上的雨水砸下来,和那吻一样,只是二者温度有别。林自南觉得这种事情,既要有计划,又得随性,凭灵感发挥。她遂亲他的嘴角、嘴唇,像小兽一样,手臂半折,撑在他胸膛上。凯思觉得这种纠缠简直不可抑止,像她水凉的头发,丝丝漫漫地将他淹没了。
“唔,南……”他好容易忍住,将她拉开了些,微喘着说,“你还小……”
虽然凯思比她年长不少,但此刻她竟觉得他幼稚得有些可笑:“可我是你的妻子呀。” 蝴蝶
“抱歉……”
“你再这样说,我要气了,”林自南的脸挨在他掌心,眼睛眨着,那触感如拢住一只在手里,“你不懂那戏文?我解给你听……”
凯思虽不信主,但在心中仍然默念了一声Jesus,这真是原罪一般的存在,也不怪撒旦的低语能够使夏娃眩晕,这世上的诱惑本就是一体。他搂住林自南的腰,引着她翻过身去,任凭愈升愈高的月光将他们覆住了。
早上仍是锦儿来送他们。半只脚踏出林府的门时,林太太才前来。她还是一贯爽利的样子,对人笑得亲热,见了凯思,一叠声向他道歉:“咱家那位就是这个性子,姑爷千万别往心里去。”
莫名,林自南见她和凯思讲话,不爽快了。先前她教锦儿来开门,装一副好讲道理好为难的样子,实则都是将过错往林老爷身上堆,把自个儿撇清了,如今来送他们,也是把戏做足的意思,好给洋人女婿留个好印象,到时候出路也多些。林太太一生圆滑算计,搁哪个大户人家的宅子里,俨然是第二个王熙凤,能把众人都哄得眉开眼笑,要说最不怕得罪的,最不放心上的,便是她这个孤弱继女了。但林自南既不气这继母为自己打算,也不气她能不给自己好脸就不给好脸,要说把过错全推给自个爹,林自南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她看不过眼的,只是继母打扮得花枝招展,跟自己丈夫讲话罢了。
林自南挽着凯思的胳膊,也不看林太太,道:“翼新,你不是还有学生们的作业没看么?早些回去罢。”言罢,转头向继母,心脏忽砰砰狂跳起来,她感觉自己脸上展开一个笑,隐秘的,她觉得这笑与面前人的笑是同一类:“您不必送了,哪有长辈给小辈送别道歉的理儿?”她咬重“长辈”二字。
林太太面上的笑容陡然僵住,像是被铁铸的面具套上一般。
凯思道:“也是,该说对不住的是我们。”
林自南盯着林太太的脸,眼睛里迸出得意的光彩。她终于能直视这张脸了,她终于看到这张脸因为自己改换了神色。
可接着痛快的是,她又莫名失落了。或许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