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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抱着她坐,居然摆出一副好认真要教她英文的样子,实在是居心不良。意识到现状的她总不好安之若素,继续待在这荒谬境地里。她要么选择结束正统,要么选择结束暧昧。
她起了心思,按捺不下去。林自南手搭着凯思的肩,佯作为难地道:“你真要我跟着念?——ight star(明星) Pride of my life(此生的骄傲) Respect you(尊敬您) Admire you(爱戴您) Wait for you(等待您)”
凯思看着她,眼眸还是一色温柔的绿,但林自南确信自己是看到了隐约浮动的笑意。他抬手托起她的脸庞,凑近了,轻声道:“Why not Support you(支持您). Follow you(追随您). Believe you(信任您)…love you(爱您). I love you.”
最后那声“I love you”低不可闻,却说得坚定而深情。那不是说给耳朵听的。最敏感的唇齿首先感受到了震动,呼吸迫近,他郑重地吻她,像是要把言语化作承诺的印,烙下去。
情愫比以往任何一刻来得都要激烈。像衔一颗花椒在嘴里,忽地嚼碎了,辛辣芳香的麻味弥漫开来,从唇舌散到四肢百骸。眩晕感从脊柱一节一节往上攀爬,林自南忽忆起那一句“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此刻这句话不似一句警语,倒像忠诚而纯粹的描述。士可说乎?亦不可说也。这世间的情爱本就是令人迷醉的东西,像诗,像酒,像五石散,像福/寿/膏,丝雨飞花亦是,晓风残月亦是。
近黄昏了,林自南披着单衣,倚着厨房的门框看凯思挑果脯。夜幕是阖下来的,厨房里那一点灯光,便逐渐明亮满溢。林自南静了片刻,上前去帮他。两人对做饭都很有兴趣,特爱自创一些堪称奇葩的吃食,比如什么甜面包沾辣酱、麻酱裹白菜、烤鸭填豆腐……似乎只要手边有两样以上的食材,都能随意组合。虽然大部分时候在色香味方面不是太尽人意,但俩人还是乐此不疲。这回凯思突发奇想,问林自南能不能把果脯切碎了,揉进面团里,像锦儿教的那样蒸馒头——他们实在买了太多果脯,又是待客又是送,干吃吃腻味了,还得想着花样消耗。想到此处,林自南一叠声说好。
凯思切果脯,林自南往加了曲蘖的面粉里和水,伸手进去搅拌。面粉在腕上糊了一圈,林自南添水又加面粉,盯着在手下逐渐成形的面粉团,感觉颇好。
凯思切完果脯,喂一块留下的杨桃干给林自南,再将果肉碎沫尽数洒进揉面团的木盆中来,洗了手来帮她。
揉面和把手送进水里有同源的触感。林自南记得去北海划船,将手探进湖水里,随船动,逆着往后推来的浪,划开一道水痕——清凉柔滑无同俦之物,人都说锦缎如水,其实哪比得上水的半分。面团相较水,是另一种坚实柔韧。
林自南看着盆中的两双手,喜乐平静却无际。她不自觉地想,有个孩子也不错。此时无关她未来了,爱是一注活水,自然水到渠成。可她只想了这一瞬,又懊恼起来。现在凡是想到孩子,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她曾经在这上面投入过希望,可那毕竟是不正当的希望。她懊丧自己曾经的心急。如果能耐性等一等,她也不必背上这荒谬的愧怍。
忽院里的电铃响了。林自南忙抽了手,对凯思说:“我去罢。”
出了门,进了院子,凉风习习,她拢了拢肩上的单衣,替来人开了门。是锦儿。她手里拎着捆扎好的纸包。林自南一见,内心煎灼更盛,但还是接过了,眼神不自觉闪避着,她问:“是多少钱?”
锦儿说了。林自南“嗯嗯”答应,道:“我今儿无法给你,明儿早上过了申时,你来我这儿取,劳烦了。”
锦儿走了。林自南提着草药往屋里走。她觉得手里东西沉得直往下坠。她惊疑自己没有拒绝。辜负和欺骗的愧疚又新翻了样式,累在以往的旧疮上,像是侵染的盐粒。
扔掉就行了,她轻声对自己说。可她觉得那东西缠绕钩挂的绳子已经勒进手里,长进皮肉。扔不掉了。
林自南久久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先前还觉得凉得叫人瑟缩的晚风,此刻似乎也消失了,她的冷是从骨子里泛起的。
蓦然,她觉得自己不能总将所有伤人的利器全部对准自己,她快速思考着如何让自己从这种困境里脱离出来。
厨房里透的那片光此刻也像是变冷了,变远了。新的隔膜又无声地生长起来,片刻就在她的沉默里竖起万丈的屏障。
突然,她听见脚步声。确乎不会错,凯思应该从厨房走出来了。她得赶紧隐藏。林自南快步走进来,迅速将手中的药草扔进沙发底下的阴影里,拢了拢大衣,她故作自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