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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急个啥。湖边寨没有电灯。点蜡烛、点煤油灯都得花钱,他穷得每年发的一丈五尺七寸布票也愁着用不了,点不起亮,晚上只能躺在床上想心事。
满寨的社员都走到前头去了,柯碧舟扛起锄头,沿着黄泥巴小路,慢慢地向寨上走去。暮色里,柯碧舟走到拐弯处一棵六七丈高的柏枝树下,同户的华雯雯支着锄头在那里等他。见他走近,华雯雯朝他笑着,说:柯碧舟,我和你商量件事。什么事?柯碧舟也放下锄头,和华雯雯相对站着。是这样,华雯雯用商量的口气说,防火望哨,今晚轮到我值夜。真不巧,从昨天起我就头痛,我怕着了寒,生病太麻烦了。想请你帮我值一夜班,工分归你,好吗?
在湖边寨东北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森林,森林里的树木,一棵棵都粗壮高大,通圆挺直,枝繁叶密。冬春季节,雨水少,常会引起火烧山。因此,暗流大队一过立冬,就要派一个社员去防火望哨值夜,注视林子里有没有火光,一发现火烧山,立刻打火铳枪报警。因为这一大片树林是专属两个大队的集体林木。每夜值班,都是暗流大队派一名社员,紧挨着暗流大队的镜子山大队也派一名社员,两个人同值。由各大队自摊工分。虽然到湖边寨插队快两年了,知识青年们都还没被派到过这个差使,柯碧舟也不了解情况,他蹙眉思索了片刻问:队长同意吗?同意,同意,完全同意。华雯雯连说了三个同意,一偏脑壳说,现在就看你同意不了,怎么样,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华雯雯长得娇小美丽,她的个头不高,瘦瘦的,窄肩膀、细腰身,体形窈窕。两条细弯细弯的长眉下,一对撩拨人的乌光闪闪的大眼睛,挺挺的鼻梁,小巧的樱桃嘴儿,瓜子脸形。乌黑的头发时常变换发型,不是用铁梳子在火上烧热,卷着她的刘海或发梢,便是把头发蓬蓬松松梳在头顶上,盘一个S髻。要不,她就用夹子把头发全夹起来,紧贴在后脑壳上,只露出白皙的瓜子脸儿。为了保住脸盘的白皙,她真是动用了浑身解数。不管春夏秋冬,每次洗脸之后,她都要抹一道雪花膏。出太阳的日子,她非戴草帽不出屋门,刮大风的日子,她不是躲在屋头不出工,便是戴上个大口罩,憋得再难受也不除下来。为此,还惹出了不少笑话。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华雯雯的脸蛋在她的精心保护之下,确是白皙红润,光滑鲜嫩。脸子漂亮,再加上她爱打扮得花俏,每当出外赶场,她的出现,总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平时,沉默寡言的柯碧舟和一心想当女高音歌唱家的华雯雯很少讲话。华雯雯嫌柯碧舟穷,穿得又破又脏,讲话太实在;柯碧舟觉得华雯雯穿戴得太妖娆,喜欢背后嘀咕,说三道四,练起歌喉来又不顾别人愿听不愿听。不过,他们之间却没什么过不去的地方。相反,雨天里柯碧舟还帮华雯雯挑过水;有一次她的煤用完了,柯碧舟也去煤场给她挑回过一担煤。也许正因为这样,一个多月以前,华雯雯从黑皮肖永川嘴里得悉,有几个流氓要来打柯碧舟,她把消息悄悄对柯碧舟讲了。那晚上柯碧舟一个人去烘房烘房——山区出烟叶。收割以后,烘烤烟叶的房子叫烘房。差不多每个生产队都有烘房。里踡着睡了一夜,几个流氓扑了个空,气咻咻地走了。
柯碧舟觉得去防火望哨值夜,挺有趣味的,便点着头说:既然队长同意,我就代你去值一夜班吧。不过,工分我不要。那怎么成呢?华雯雯见柯碧舟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不要工分,急得直摆手说,你去值夜,工分还得归你。哎,柯碧舟,你没听说什么吗?听说什么?柯碧舟有点疑惑地睁大眼望着华雯雯。华雯雯蹙了蹙眉,撅起嘴说:你没听说,团转山林里,时常有虎豹出没,总有伤人的事儿发生吗?柯碧舟这才恍然大悟,华雯雯怕去值夜,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他淡淡一笑说:我不怕,你放心吧。华雯雯的脸上豁然开朗,眯缝起双眼,连声道:柯碧舟,你太好了,谢谢你!说着,她扛起锄头,一边往湖边寨走,一边仰着脸唱:年轻的朋友,你真实地告诉我,不知道我的爱人,他在什么地方……
晚饭后,柯碧舟背上队里的火铳枪,衣袋里带一包火柴,揣着一本薄薄的小书,点燃一支长长的葵花秆亮蒿,朝着寨后三里地外的防火望哨棚走去。两人宽的拾级而上的青岗石山道,忽陡忽缓,忽弯忽拐,从山垭口吹来的风,把柯碧舟手中的亮蒿吹得噗噗直响。走出一里多路,他才感到冬夜彻骨的严寒,想转回去添件卫生衣,又怕亮蒿燃完了,再去老乡家要,不好意思了。柯碧舟硬硬头皮,照旧顺路走去。
望哨棚扎在暗流大队和镜子山大队交界的峰巅上,几棵粗大的紫木、槐子、沙塘树间,搭起一间楠竹支架、茅草盖顶的小屋,小屋里有张竹笆床,床上铺满了谷草,看样子是给人打瞌睡的。屋角落里堆着一大捆干柴,不知是哪个勤快的老汉值夜时为后来人砍的,还有一盏马灯,几块碎砖。
柯碧舟手中三四尺长的葵花秆燃得只剩一尺来长了,他借着亮蒿的光,一捻马灯,马灯里的煤油用完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