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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满身的百姓强上太多。
陆平起事之时,益州百姓水深火热,百户之县,十不存一,整个益州壮丁争相响应,大半世族出了部曲相助。”
靳十四郎听得入了神,石叔竟然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不是相助那位后来的成国公,是相助狄军,镇压起义,张江郡一役,为了阻拦陆平大军,曾有世族驱使佃农填江,以尸身为桥,杀得江水倒灌,百日方流。”
靳十四郎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些往事纸页只有寥寥数语,绝无如此详细,听得人毛骨悚然。
石叔续道:“彼时,现在的三江著姓不过都些益州的三流世族,嘿,老奴说句诛心的话,也就比那些乡间富户强些吧。是您的祖父见机果决,他远远见过一次陆平用兵,便说,靳氏不能一直这般下去,于是将手中一支商队改为骑旅,专司刺探,向陆平通风报信,这便是云铁骑的由来。”
靳十四郎不由自主道:“所以,您想说,后来大魏开国,成国公得封,我们靳氏才成为三江世族之首?”
石叔点头,可他语气平板补充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陆平在益州灭掉投靠北狄的世族大小一百余,您的祖父与您三个的兄长亦先后亡于北狄之手,给陆平的消息又岂是这么好递的,然后才有大魏开国,成国公得封,活下来的世家才成了今日的三江著姓,靳氏才成为三江世族之首。”
靳十四郎只觉得鼻端鲜血气息从未如此浓重,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
夜色沉沉,石叔仰望厅堂外的夜空星辰:“所以,您不必觉得今日三江著姓所得一切有什么不公,这一切皆有代价。至于,三爷的处置……十四公子,您的祖父、你兄长用命证明了靳氏的选择是正确的,三爷只用了一个月就证明了靳氏的错误,这样的处罚您还觉得重吗?
又或者,我应该说得更直白一些,不论是什么粮食、粮价,进进出出,与人交锋或有失手,皆不要紧,可是,看不清三江著姓在益州立足的根本,瞧不清靳氏在三江著姓中立足的根本,叫朝堂之上益州局势天翻地覆,令著姓之内靳氏话权旁落,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靳十四郎口舌发苦:“可是,六妹妹呢,这些朝堂争斗本是男人的事情,她都要出嫁了!叫她一个小女儿家卷进来……”
石叔打断他的话:“为斡旋大中正之位,大爷原本与那位吏部杜尚书达成一致,益州州牧人选已成共识,三爷这一翻胡乱动作,叫封书海绝处逢生,令杜尚书失去一枚重要落子之处。大爷为保住帛案使之位,在杜尚书书房外跪了六个时辰,才跪来了六娘子这一次出嫁之机。十四公子相不相信,若是此次大爷帛案使之位被夺,靳氏上下顷刻间便有族灭之祸?”
靳十四郎身躯微微颤.抖,他看向这位老奴,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如果没有父亲的帛案使之位,那么荫田、荫客尽皆不复存在,整个靳氏还有什么呢?靳十四郎茫然想了许久,竟发现自己想不出任何别的东西,到得那时,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付靳氏……石叔所说,半分不错。
石叔看着身形尚显单薄的郎君,语气恢复到一贯的平板:“少爷,或者您的书本上写的皆是圣贤的悲天悯人,可是,于家族而言,时时刻刻只有生死存亡,没有侥幸,不容大意。这是老奴在大爷身边这许多年,看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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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天大晴。
少年郎坐在车上,视线中空落落的,既没有看向对面的舅父兼先生,也没有看窗外的万里无云,仿佛魂魄已经飘到不知何处。
而张清庭身为靳十四郎的先生,既没有出声指点,亦未多加干涉,读书亦有入世、出世之说,耐得书院清寂,入得滚滚红尘,熬过天人交战这一关,才能想清楚自己脚下之路,谁也帮不得。
就譬如他张清庭,三江书院一避二十载,空谷幽明坐看花落月升,还是逃不过世事浑浊,前有逆子不成器,后有妹婿扔过来的锅,他随即嗤笑一声,收起手中书卷,此去陆府,不就是想扔出手中这摊活计么,就是不知对方肯不肯接。
张清庭亲自前来,陆府大开中门,原因无他,张清庭乃是三江书院的山长。
益州这地界,地处偏塞,却物产丰饶,人文自有灵韵,这些灵气都聚集在这三江书院之中,可以说,益州大半的读书种子皆出于此,书香重地,文脉传承,无贵于彼。
或者,换个庸俗些的说法,整个益州官场,一半以上的官员见到这位年岁不算太大的张清庭张山长,都要躬身叫一句“先生”,他的地位可想而知。
这样的人物,到益州任何一处,都是值得这般对待的。
陆府上下纵是极不情愿,就算与三江世族撕破了脸,但读书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看到这样的场面,张清庭喟叹一句:“家风淳厚可见一斑,能同陆家闹成今日这般,真是……”
见过陆老夫人,张清庭便恳请去给成国公上柱香:“先时逆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