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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之事,置之不理,轻则扰乱当地治安,重则啸聚山林变成乱军,如若要安置,怎么置?这些人口总要吃喝嚼用吧?安顿下来,要不要谋个生计?田从哪来,地从哪来?
可再头疼,一般而言,这也是一州州牧、一地太守需要去头疼的,且轮不到守关大将来操心这等地方政务。偏偏扼喉关特殊,乃是汉中到益州的唯一通路,流民一来,先到关下,才抵城下,可不正是替益州城拦了一波么?
乐肃平若不放行,这么多流民阻塞丰岭道,没有吃喝,要不了多久定会酿出大乱,乐肃平若放行……益州岂会愿意接手这种烫手山芋?他若给封书海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回头封书海参他一个擅启关隘之罪定是妥妥的。流民之中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有,这可都是乐肃平放进来的,封书海一参一个准!
乐肃平心中更还有一重微妙顾虑,叫他不敢开关放行。几年前封书海初至,乐肃平觉得对方是个棒槌有些瞧不上,兼之三江世族侍奉殷勤,他待封书海难免就有些怠慢,颇是为三江世族干了几次封闭关门、扫封书海颜面之事,一来二去,便与封书海难免有些微妙的龃龉。
谁知封书海后来醒过神来后竟那般厉害,斗得三江世族都不得不换了张清庭出来打擂台不说,三年来,这位封州牧整肃吏治、设立常平仓,竟将益州打理得官场清明百姓安乐,朝廷打北狄,米粮吃紧之时,益州却是户口增加、连年丰收,上缴的粮税一年比一年多,去岁更是得到陛下下诏嘉奖。
这样的情形下,乐肃平若真开了关,给封书海捅出这样大一个篓子,封书海不生吃了他才怪。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乐肃平也得捏着鼻子把这些流民的问题解决了,哪怕他并不擅长。
光是把这些流民遣送原籍这件事情,干了三天,就已经把乐肃平愁得天天在扼喉关上吼爹骂娘,将雍州与汉中的州牧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七八百次。
听到这声轰隆巨响,他跑得这么快过来查看……未尝没有逃避桌案上那一堆文书的缘故。
封书海与乐肃平之间这点微妙动静,岳欣然作为幕后者,自然再清楚不过。
此番出来,她本以为只是迎客,哪里会想到遭遇这般险象环生之境,现下这情形,岳欣然手头并无太多可用之人,眼前却又流民众多,鱼龙混杂,要抓住推下头顶那块巨石的家伙,势必要乐肃平配合不可。
于是,岳欣然只微微一笑:“这些流民,我倒是有些主意可为将军处置。”
乐肃平瞅了岳欣然一眼,嘿然一笑,直接转身便走,校尉一边摇头一边跟在后边,嘴里还在嘀咕:“口气忒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岳欣然不紧不慢:“我陆府还有万亩茶园需人开垦。”
乐肃平大踏步离去,没有丝毫停留之意,岳欣然不疾不徐:“益州境内一百万户,可纳粮者不过五十万户。”
乐肃平的步履一滞,岳欣然又来了一句:“三年前,我陆府换了一位教书先生。”
乐肃平忽然转过身来,朝一旁的校尉大喝道:“你他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同这马夫一起到山上看看!”
校尉不可思议地瞪向岳欣然,卧槽!这小娘子是会什么妖法吗?!明明方才将军都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了!
她方才三句话都说了什么了?!这莫名其妙三句话,居然叫他们家将军改了主意?!
乐肃平一拍这家伙脑瓜,骂道:“赶紧的!若真有山石松动,下次砸了丰岭道,老子就将你军法处置喽!”
校尉不敢再迟疑,点了人手,招呼那马夫便要出发。
那马夫看了看神情不变的岳欣然,脚步顿了顿,才跟了上去。
乐肃平咳嗽道:“他们得绕到另一头才能攀上去了,恐怕要花费些功夫,陆夫人到关中小坐,歇息稍待?”
岳欣然一怔,绕到另一边?她抬头仰望这座陡峭冰冷的山峰,眼神一样冰冷,等他们找上去,怕是对方早就跑了吧,岳欣然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流民,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乐肃平这样知情识趣,岳欣然自然投桃报李:“乐将军,我想手书一封到益州城,给先前家中那位先生,时间紧急,不知可否劳烦您动用传驿?”
希望益州城能够接收流民,最急的当然是他乐肃平,可听听人家这娘子说话,没有墨迹没有推托没有拿乔,反倒说得像是有求于他乐肃平似的,真是个心眼敞亮的利索人哪!
乐肃平自然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手好似无意一指头顶山峰道:“陆夫人放心吧!都包在乐某身上!”
扼喉关中,岳欣然提笔一书而就,自有乐肃平派人加急传到益州城——军中传讯可用驿站,换马不换人,半日可抵益州城。
看着传讯的人马消息,乐肃平激动地在原地打了个来回的转,万万没有想到呀,他本以为自己倒这么大一个霉,一个不好,这车骑将军就要干到头了!却还能这般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看向一旁悠然从容的岳欣然,心中不是不佩服的,看看人家这小娘子,他的年纪,当真都活到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