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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从家中长辈口中听说,一个小夫人怎么可能知道月中?可如果她家中长辈知晓这个,这位娘子身上却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标记。
这难不倒服侍过许多贵人的书生,他的视线往后,落在了阿孛都日身上。
很多时候,乡间那些愚夫愚妇以为真正的富贵人家就是穿金戴金,其实真正的世家子弟,受家风熏陶,也许正好会像这位小娘子一般,周身上下只有气质,难见奢侈饰物,可能连金玉都未有一件,也正常。
越是那顶级世家,越有可能这般。见识过益州之外,整个帝国一顶一的大世族子弟之后,书生无比确信这一点。
而真正可以辨识富豪程度的,有时候却是在他们的随从身上。
当书生看到阿孛都日冷凝的视线,周身的气势,不通武艺,他也能清楚地判断,珍宝阁那位教头怕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于是,书生只觉得一切豁然雾解,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欢迎小娘子参加珍宝阁的月中拍卖,不知小娘子是有何奇珍想在我珍宝阁出手呢?”
拍卖?这益州城的珍宝阁原先主持过几次官卖,将那些抄没官员的财产拍卖出去,变成现银返还官府。
可渐渐地,这些富贵者手中的珍玩想出手,便也想通过类似的形式,于是珍宝阁每逢月中便举行这月中拍卖,一开始或许这只是一种为了避免价值被低估的物品交换形式,可到得后来,这已经成为益州爱好奇珍的权贵者们的一次变相炫耀大会。
若没有一定的资格,连门都跨不进来。这就是那书生先前会一再质疑岳欣然身份的原因。
而阿孛都日更加好奇了,不知岳欣然带了什么,竟要在这珍宝阁拍卖吗?
岳欣然一指自己额头,微微一笑:“劳烦取纸笔来。”
书生大感惊奇,他自以为在珍宝阁见多识广,前朝皇帝的冠冕、上任太宰的书画、吴国的瘦马、大梁的石刻……什么奇物他没见过,但第一次有人敢以这种方式来展露她的拍品。
书生立时取来纸笔,纸是雪宣,笔是狼毫,都是上上品。
岳欣然落笔,书生欣喜地赞叹,就这手字,便没有辜负他这套纸笔,然后,当岳欣然洋洋洒洒写了三行字之后,书生的神情已经从好奇到震惊。
岳欣然写了三行字就停了笔,递上纸面:“不知,此物够不够格当珍宝阁的拍品?”
书生双手颤.抖着接过,连视线也不敢与岳欣然交汇,他双手抖得连那薄薄的纸页都捧不住般,额头豆大的汗珠淌下,然后,他猛然惊觉,生怕那颗汗溅在纸面上、污了墨迹,他只躬身高高捧着纸面高过头顶,颤声道:“在下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怠慢,还请夫人见谅!此物、此物……在下做得不主,马上去问阁主。”
岳欣然挥手:“去吧。”
书生急忙奔走,然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高举着纸页又奔了回来,急急对伙计吼道:“都给仔细伺候着!”
这才举着纸页又对岳欣然躬身一礼,倒退着飞快跑走。
书生乃是整个多宝阁有数的大掌柜,他这样异常的举止,令多宝阁大堂中许多轻声交谈的客人都感讶异,看着岳欣然神情中多有好奇,真不知道这位娘子写下的到底是什么?居然能叫那书生这般大动作?难道是上古流传的和氏璧?还是什么受命于天的玉玺?
一时间,前堂中讨论纷纷。
他们多不认得岳欣然,而个别认出了她的,向旁人指认出来,所有人更觉得惊讶,不知道这位陆府的六夫人到底默写出了什么,竟能引发多宝阁这样的震荡。
要知道,敢做富贵者的买卖,其背后……必然也是富贵者,甚至是,更富贵者。这是生意圈中十分基本的道理。
不多时,一个面孔沉肃的儒生缓步到岳欣然面前:“岳娘子,好久不见。”
随着这个儒生的出现,前堂引发了小小的轰动。这里聚集了大半个益州喜好珍奇的富贵者,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位儒生。而从不在珍宝阁露面的对方,竟然正大光明出现,只为了一个小娘子手书的一页纸。
富贵者们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请对方从容迈步走到岳欣然面前。
犹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面前的儒生,岳欣然却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笑容淡淡:“张先生,好久不见。”
前堂的客人们不由再次嘈杂起来,这小娘子到底是谁?难道还是哪个微服私访的皇室子弟吗?!竟敢对三江世族的当家人这样无礼!
张清庭对岳欣然的无礼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再次确认道:“此物,岳娘子想好了,要在珍宝阁拍卖?”
岳欣然点头:“当然,我都带到珍宝阁的月中拍卖大会了,不就是想卖个好价钱吗?”
张清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朝身旁书生道:“去,天字第一号拍品便是此物。”
天字第一号拍品!
整个大堂彻底轰闹起来!
天字第一号!那就是珍宝阁——这益州第一奇珍聚集地——认定的,价值高于所有拍卖品的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