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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0

      粮四十三万七千八百石,其中粟四万八千七百石,黍二十七万六千五百石,杂豆十一万两千六百石……悉数由刘氏商队运往军中,是年由魏京调拨诸类杂粮七十八万余石,共计一百一十万石粮食运往军中,是岁军中耗粮为八十三万石……次年,亭州歉收,收粮二十七万八千余石,可是,刘氏粮铺却共售出二十万石米粮……”

    念了这样长长一段,景耀帝停了停举杯饮了饮才笑着挥挥手中册子道:“诸位听累了吧,这许多数目,朕看得眼睛都疼,难为方大人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景耀十二年到景耀十五年……四年哪,我的方州牧,这所谓的刘氏商队运往平城方氏的白银合计十万八千九百七十两……”

    他漠然看向抖如筛糠的方晴,语气淡淡:”你这错未免也知得太晚了吧方大人……”

    说着,他才放下手中的册子。

    这一刹那,席前所有人,除了封书海外,没有一个不额头见汗,因为他们现在已然确认——这竟是一场鸿门宴!杀机四伏。

    四年间,方晴贪墨所得,十万两白银,实在是骇人听闻,十万两白银,折算成银钱,那是一千万钱!够换成多少米面粮食了!而这不过是方晴运回平城老家的数目,他的实际贪墨,只会更巨!

    亭州一地的赋税便不说了,多少军粮调拨运输,皆过亭州,那所谓的刘氏商队现下看来不过是方氏的走狗,这中间以劣换优,倒买倒卖,多少利益!更重要的是,为了这十万两白银,整个亭州的地方、整个亭州的战事又受了多少影响?岂是十万两白银可以衡量的!

    景耀帝今日之怒,全然可以想像。毕竟,方亭这亭州州牧之位,是前一任州牧盛奉林失地误国之后,景耀帝为应对战争特意选调的“能吏”,这十万两白银直如一个耳光赤裸裸地打在了他自己面上。

    虽然这位帝王面上,全然看不出半点愠怒。

    方晴满面鲜血,先时抖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在听景耀帝这几乎是盖棺定论之后,方晴的视线不自禁向封书海左侧之人看去,对方转过眼去看亭台风景,方晴的视线又向坐在他右侧的人看去,对方垂下视线,好似已经入定。

    方晴抿了抿嘴唇,竟大声道:“陛下,臣纵有罪,亦非首恶!”

    是,他私运军粮,中饱私囊!是,他贪没民脂,罪该万死!可是,那些借他之手,洗出去的干净白银呢!他不过只贪了十万两而已!他通过亭州一地的买卖、商队,洗出去、流出去的,何止这些!军中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利益,都要从他这里过一道手,洗成干净而没有后患的白银?

    那些世家大族的话事人、此地豪强的嘴脸……眼前人人有份!凭什么要他一人而担!

    看着他这般模样,席前所有人,除了封书海外,俱是冷汗淌下,方晴这是要狗急跳墙!没有人知道方晴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咬出什么事情来!

    席中所坐之人,这中间,场中凡是经手过亭州事的,谁敢说自己双手完全干净?

    可方晴正要说什么之时,身后护卫将他嘴巴一蒙,他却瞪着景耀帝口中呜呜做响,兀自挣扎不休,护卫狠狠击在他后颈,他翻了个白眼,生死不知地软倒,接着便被这般满面鲜血、如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列席之时,这还是一位呼风唤雨的封疆大吏,即使知晓封书海被召来,方晴之位必不能久,谁也没有想到,他竟会是这般的下场,并且,恐怕还有更大的血腥清洗在等着平城方氏。

    可是,看到被拖下去的方晴,不知为何,席前所有人又俱是情不自禁轻吁了口气,再偷偷瞥向中间席上那位似笑非笑的帝王之时,人人仿佛见着露了獠牙的老虎一般,惧怕又恭敬地避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看着方晴,封书海心头却也沉重,景耀帝召他前来 ,甚至说是等了他前来,才办一场宴处置方晴,其中三味,不问可知。

    景耀帝却是一摆手:“既是‘甚好’的舞曲,诸位可莫要轻负,举杯同饮吧?”

    席前个个俱是垂眉肃目,恭敬地举杯,不敢流露出额外的半分情绪。

    先前摆弄乐器的女郎们此时个个颤抖,离族中前来之时,家中长辈皆叫她们听方大人吩咐,得见贵人,说不定便是平步青云富贵尊极,可是,现下方大人竟是这般的下场,她们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贵人吩咐,更不敢不从。

    登时个个颤着牙关,僵着步幅,唱得断断续续,直令景耀帝停杯皱眉。

    女郎们骇得伏倒在地,颤抖着磕头。

    景耀帝不耐地挥了挥手:“罢了。”

    然后,这位天子起了身,慵懒地道:“今日偏劳诸位爱卿了,我在此处,怕是她们不自在,你们且自多赏一会儿吧。”

    说着,景耀帝竟就此起身,转身要离去,然后,他脚步一顿,忽然一指岳欣然:“六郎媳妇,你一道来吧。”

    场中众人登时动作一顿,面上不流露分毫,可眼神俱是情不自禁往岳欣然身上瞥,如今天色已暗,帝王之尊,召见一个孤身寡妇……其中猜想很是丰富。

    景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