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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好好的,七伯早让他迁家归族,他舍不得三伯母的坟冢,便一直不肯迁,谁知去岁坚壁清野……”
宿氏子弟,耕读传家,不是那等世族,却也是世代居于此,知晓诗书礼义的,难怪岳欣然在十里铺初见那小少年便觉得谈吐间受过教导,原来却是家学渊源。
宿三夫人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只爱怜地抚了阿奴的发顶。
岳欣然心中默然,极快地收拾利索,便蹲下来问阿奴:“阿奴晚食可吃了?”
小姑娘乖乖地摇头:“阿兄说夫人要来,要我等您一起咧~”
岳欣然笑了笑,便抱了小姑娘,跟着那位宿三夫人一道往前院而去。
她收拾得再快,与冯贲等人自然是不能比的。
今夜星斗满天,宿耕星索性叫族人在院中擎了火把,燃了草艾驱虫,将桌案布在前院,冯贲等帮着忙活,不多时便热热闹闹塞满了院子。
宿耕星嘴虽然臭,行事却极讲究,他们这几席,他坐在主人之位,岳欣然居于主宾之位,名唤宿应白的小少年坐在主人次位,并不以岳欣然的女子身份而在礼数有所轻忽。
宿耕星朝宿应白哼了一声:“还不带着阿奴赶紧吃饭?”
阿奴依着岳欣然坐,却有点依依不舍,她小小人儿,最近的记忆中一直兵荒马乱,只有这个温柔的夫人给了她一块小点心,肯给她温柔地擦面颊,小姑娘一直记得呢,好不容易再遇到这位夫人,她有点不舍得分开,便抱着岳欣然的手臂,仰着一张雪白小脸蛋,眼巴巴地看着她。
岳欣然向宿耕星笑了笑:“宿先生,先前能与应白、阿奴相遇,可见是极有缘份的,难得再见,她年纪还小,不必太过拘泥于那些礼数,叫她与我一道吧。”
然后她顿了顿,又向宿耕星微微一礼,诚恳道:“宿先生,今日叨扰了,多谢您招待。”
宿耕星翻了个白眼:“一面说着不必拘泥,一面又磨磨唧唧,哼,女娘!心口不一!”
然后他老人家不管不顾,率先吃了起来,这一顿饭,在大家对主人家的古怪脾气熟悉之后,也算吃得其乐融融,这一众护卫劳累一日,能吃上一顿尽心准备的热饭热菜,极是满足。
只是,宿耕星埋头吃饭,没给任何说话之机,岳欣然便作不知,与宿应白、阿奴一长一短说着话,慢慢吃起来。
宿应白这孩子果然极是聪慧,在十里铺匆匆一面,他只知道岳欣然夫家姓陆,却念念不忘报恩之事,只是一直无法打探。直到今日他自族学念书归家 ,却远远看到那位曾有恩情的陆夫人与叔祖一道往田间而去,叔祖一贯教导极严,未识诗书前绝不让接触稼穑之事,他不敢往田间去,便在家守候。哪晓得只有叔祖一人归来,他急切间连忙将前事说了,才有宿耕星去而复返之事。
宿应白点头道:“我现下晓得夫人还居司州之位,下次定要去亭州城登门道谢!”
岳欣然摇头笑道:“今日见面,你已经道过谢啦,你年纪还小,阿奴也还年幼,不必讲究这些。好好念书,他年你若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君子,便也不枉相识一场。”
宿应白连连点头,此时席间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宿耕星放了碗筷,瞧了宿应白一眼嫌弃道:“你现下这小身板,登门道谢都被人嫌弃!叫你好好读书识字,好好吃饭多长个儿!你这位恩人将来若是缺个人挑水,你起码也能帮上忙不是!现下你能顶个什么事!”
岳欣然:…………………………
明明是一番勉励,这宿耕星就是能将话说得如此难听,也是能耐。
然后,岳欣然开口道:“宿先生,我此来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宿耕星不甚耐烦便要起身离去,宿应白连忙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叔祖!我现下帮不上陆夫人的忙,可否有劳叔祖听一听陆夫人所请?”
宿耕星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终是没有径自离去,而是冷冷道:“你不必啰嗦什么,我只说一条,我先时自亭州去职时便说过,我此生不愿再为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踏足官场那等污浊烂地!你若有这空闲,另寻他人来得更快,不必在此浪费功夫!”
这番话极不留情面,席间登时一寂,此时夜色已深,人声突然安静,周遭蛙叫虫鸣便陡然清晰传入耳中,气氛一时紧绷。
冯贲等人俱难掩面上不满,司州大人此番亲临,甚至挽了袖子亲自下地,其意之诚,众人皆见;更不必说,还有对宿氏兄妹的相救之恩在前,更有结交的前缘,这宿老儿真是太不识抬举!
宿应白这半大少年听得倒懂不懂,但陡然紧张的气氛叫他担忧地朝岳欣然看去。
岳欣然面上神情不变,在这夜风星空之下,她口气却是极为相宜的舒缓平和:“宿先生,我自亭州城一路南来,官道之旁皆是荒草白骨,所经村落十九败落,田地更是悉数抛没,应白与阿奴的模样您先时往十里铺定是见到的,可放眼望去,茫茫亭州,所有百姓皆是一般悲苦,百姓何辜,叫人如何忍心?”
宿耕星猛然一掀桌案,一指岳欣然暴然怒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