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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怕是‘病’得厉害,要不了几日,怕是雍阳那头太爷也定会亲自过问,我必是要归家去伺候着的。”
孙洵到底是什么“病”,孙家太爷孙之铭又为什么会过问儿子的“病”,在场这三人,人人心知肚明。
从泄露孙洵选定江大的计谋、到干脆将江父江母痛快交给都护府,林氏这一次将孙洵实是卖得彻底,直接导致孙洵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令孙氏最看重的声誉蒙羞,孙之铭是定会亲自过问的。
林氏要回去准备应对,也是应有之意。
二十年夫妻,这是林氏第一次背弃孙洵,却抛弃得这样痛快淋漓,想必定然会叫孙洵永世难忘。
姬澜沧笑道:“夫人秀外慧中、足智多谋,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林氏礼貌一笑,并不多说什么没有意义的谦词,早在做出这样的选择之时,她就早已经想好今日应对,确实算不得什么。
岳欣然下笔极快,一纸公函不多时已经写好,甚至已经盖好了司州的大印。
这是一封人事任命的公函,撤掉原本的雍安郡守齐修文,换上了新的郡守。
看着这封连官印都盖好了,却偏偏在新郡守的名字位置一片空白的公函,林氏不由蹙眉,诸多念头一闪而过,此番交易难道这陆岳氏临头还要反悔不成!这也未免太过小看他们林家了!
就是一旁的姬澜沧亦是疑惑不解,林氏之弟林绍容,把这个名字写在这封公函上,是早就商议好的交易内容。
林氏向孙洵捅的这一刀,又怎么可能只是林氏一人之想?这对夫妻的姓氏早就注定夫妻二人之间不可能只是二人的事情,更是整个亭州最大的两个世族间的事情。
若没有林家在背后的支持与授意,林氏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底气处置今日触怒婆家惹来的麻烦。
林家所图的,当然也不只是一张写上林绍容姓名的任命公函。
以今时今日镇北都护府在三雍之郡的影响力,实是微弱得有限,这张任命公函上写其他名字,就算公函能送到雍安,也和一张废纸差别不大,但是,上面写了一个“林”字,便意味大不相同。
林家有能力叫这张纸成为现实,也有能力叫这张纸发挥最大的影响力。
在孙林两家微妙的平衡中,镇北都护府哪怕在三雍之地只有一张纸的重量,也足以微妙地改变某些局势的走向。
这才是林家的图谋——与孙氏在三雍之地夺取主动权,毕竟,孙之铭自大魏朝堂中心退下来的时日也足够久,林氏处处谦和的姿态也足够久啦。
可是现在,岳欣然竟在这张公函最关键的位置空了下来。
林氏心中再如何念头闪动,也只不动声色问道:“司州大人,你这是何意?”
岳欣然却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写上一个“林”字,然后竟索性就此搁笔。
不论是林氏还是姬澜沧,心中却是加倍疑惑起来。
二人皆是聪明人,见岳欣然写了一个林字便知,这新任雍安郡守还是落在林家头上,但若要说岳欣然会忘记林绍容的全名……那简直是笑话,似他们这样一日千谋的人,蛛丝马迹皆不会错过,何况是名字这样关键的信息。
林氏更在心中思忖,难道六弟曾有什么地方开罪过陆氏夫妇?
果然,只听岳欣然笑着问道:“我并无与林家毁约之意。”
雍安之地,如今镇北都护府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长,岳欣然素来心怀高远、脚踏实地,她不至于舍不得一个雍安郡守的虚名之位,更何况,这一步棋,能在孙林二氏之间稳稳撬出一道裂缝,她怎么可能错过?
“只是,令弟就是林府最合适之人吗?”
林氏蹙眉:“六弟敏而好学,素有才干,亦曾于州府中任职……”
不待林氏将林绍容的这些场面话说完,岳欣然已经一口打断她道:“我如今身为镇北都护府司州,大魏朝廷正四品官员,有任命亭州境内所有文官之权。”
然后她看向林氏,意味深长地道:“……夫人,我亦是女子。夫人,你,也姓林。”
林绍云的心蓦然激烈地跃动起来,这几个字,仿佛就激活了久远到她都彻底忘却的回忆,幼年时,六弟所习经吏还是她开的蒙……他们虽年岁仿佛,可她却样样学得比六弟更快,甚至连名字亦与姊妹不同,与兄弟们一般序了一个“绍”字,直到渐渐长大,嫁给了孙洵为妻,她才终于彻底懂得了彼时父亲眼中的惋惜。
林绍云的视线不由落在眼前这位司州大人身上,她年轻的面庞上看不出多少光阴痕迹,眉宇间却有高官亦少见的光明坦率,令人见之心折……她,也是一个女子啊。
姬澜沧的视线只惊异了一刹,随即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平静。
林绍云面上神情变幻挣扎,半晌之后,她才深深看了岳欣然一眼,收敛了情绪,淡淡问道:“司州大人,此番合作,您就这么敢相信我吗?若是我与老爷再设下计中计,比如江父江母亦被我暗中叮嘱拿捏,您就不怕功亏一篑,今日结果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