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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嘴,只觉得万千话语涌入喉头,稍不留神就会透露出风声。可五月的风提醒着她,下个月就要高考。
耽误一个就够了,难道还要拖他后腿,把第二个人拉下水吗?
她抬头看着乔野,说:“我想过好日子。”
“好日子,在麻将馆里吗?”
“麻将馆怎么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读了这么久的书,腻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现在不想读了,打算弃暗投明,重新回归老本行。”
乔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都说没事了。”徐晚星想挣脱,却挣不开,余光看见不远处的李叔,她张口大叫,“李叔,快帮帮我,把这人弄走!”
李叔很快走来,一把抓住乔野的肩,“松手。”
乔野吃痛地松了手,看见徐晚星后退两步。
他问她:“徐晚星,之前说的话,你全都忘了吗?”
徐晚星神色一滞,转身离开前,只认真地说了句:“我没忘,但是我反悔了。乔野,祝你前程似锦,在北京一切都好。”
隔日,徐晚星没有再去上学。
仿佛破罐子破摔,既然他都知道了,她索性放弃了表面的和平。
清花巷里,老房子里似乎没有人住了,再也找不到徐晚星和徐义生的身影。唯一能找到徐晚星的地方,是兴旺茶馆。
乔野又去了几次,无一例外,无功而返。
最后,他站在张静萍面前,“张姨,我知道徐晚星很信任您。”
张静萍停在夜市街头,看着一身狼狈的少年。
他几乎是央求似的问她:“徐晚星怎么了?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纵然不忍,张静萍也依然移开了视线,像和徐晚星约定好的那样,摇摇头说:“书读多了,物极必反,大概是压力大了吧,那孩子不想继续读书了。”
“不可能!”
“快高考了,你别在这耗时间了。不管你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张静萍转身离去,热闹街市,只留下少年一人。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也只有孤身一人。
那天夜里,乔野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次日连学都没上。
高考在即,父母急得不行,乔慕成都请了假,与妻子一同在家照顾他。乔野翻来覆去说着胡话,叫着徐晚星的名字。
孙映岚抹着眼泪,说早说过那小姑娘不是什么好人了,都怪乔慕成,纵容孩子胡来。
乔慕成一言不发。
这场病持续了整整三天,乔野进了医院,输了两天液,烧终于退了下去。
万小福带人来看他,班主任罗学明也来了,所有人都在嘘寒问暖,嘱咐他快些好起来。唯独徐晚星没来。
他听见罗学明在走廊上与父母交谈,说徐晚星搬家了,辍学了。
罗学明亲自去找了她好多次,都不见人影。她只在电话里说,对不起,罗老师,我真的不读了。
这些日子,罗学明也快疯了。
可不管多疼徐晚星,多偏心这孩子,他始终是个班主任,还有全班五十来个孩子要照顾。他不能一蹶不振,他还要打起精神来,做大家的军旗。
他走进病房,严厉地看着乔野,指指门外。
“想想父母,想想自己努力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野,你有大好前程,那么多期望的目光都看着你,那么多心愿等你完成,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乔野看着苍白一片的医院,一切都是白色。
床单,墙壁,天花板,白炽灯,连同身上的病号服也是白色。他疲倦地抬手挡了挡灯光,说:“我知道了,您放心,罗老师,我会好起来,努力准备高考的。”
大概是从一天起,青春正式褪去了斑斓色彩,成为了苍白一片。
他好了起来,出了院,按部就班地上学、复习,直到参加高考。
一切如常,仿佛生命里从来没有过徐晚星。
仿佛这是八年来,他一直就孑然一身,从来没有过任何意外。
*
四十五天后,乔野收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
清花巷都轰动了,这地方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出息的少年?家家户户都来祝贺,乔家的门槛都快被踏断了。
在那片欢声笑语里,没有人提起徐晚星。
乔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定定地看着窗外,仿佛下一刻,有个小贼就会捡起石子敲敲窗户,然后手脚利落地翻窗而入,斜眼看着他,说:“能耐啊,乔野。”
说这话时,她是眉飞色舞的,语气欢快又可爱,眼里若有光。
可他等了一夜,直到天光微明,清花巷迎来鱼肚白的苍穹,那人也始终未曾到来。窗口安安静静,再也没有被石子敲响过。
天色大亮时,母亲敲门,说:“起床了吗,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