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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脸,负背而立。
突的,他问道:“为何离家远游?”
“那、那小女儿......说是去寻仙人了......”
此话一出,润玉手中握住的一瓶瓷瓶落地。
这本是那时答应了邝露,带下凡的红曲甘露。
“润玉仙君!你当真要给我带那叫红、红什么的好酒?”
“那就红曲甘露——自然。”
“好!你早些来,我等着。”
润玉不知,这一战就是七日的死战。
邝露也不知,这一等就是无念的七年。
润玉以那三缕神魂为迹,找了三日终于找到了邝露。
可兜转间,竟是从山南追到水北。
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座远山上。
那半山腰处的古刹中,润玉叩响寺门。
一位小沙弥看见来客,不由一惊,随后双手合十道:“施主,可唤作润玉?”
润玉颔首。
随后,小沙弥捧出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坛,道:“想必,你是来寻这位女施主的。”
润玉指尖发凉,随后十指紧握,蹦出青筋。
他盯着小沙弥手中的骨灰坛,问:“这是——”
小沙弥微点头:“这位女施主,名唤——邝露。”
彦佑赶来时,只见润玉抱着一个骨灰坛站在这寒风凌冽的山巅上。
彦佑落地,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唤了声:“润玉。”
润玉没有回头,任凭寒风吹乱长发。
彦佑走了过去,只看他怀中的骨灰坛和一张绢布,不由皱眉,轻叹道:“这样——这算好。至少,邝露的神魂还在这里。”
神魂未散,正封在这骨灰坛中。只要带回九重天,不过些许日子,便能还他一个完好无缺的邝露。
润玉神色却淡淡的,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疾风一吹,他手未紧,那放绢帕竟然吹了出去。
润玉未动,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冷淡模样。
彦佑却是一惊,翻身而起,握住了那绢布。
他奇怪于润玉这般模样,想了想,便看了起来。
绢布上有字,这般写到——
这些年,我经历了许多事,几经生死。突然在那日古钟回响时,想起了放鹿散仙曾问过我的话——人到何种地步,才会断念绝意,寻了死?
那时我尚且不懂,世上这么多好玩的,怎么会断念绝意,寻死去?
后来,那放鹿的仙人走后,我也嫁了那穿白衣也好看的沈家郎。
他待我很好,唯独我却总不乐意。
那日,我登上山巅,看见千山暮雪,孤鹰斜影。
突然想着,出去吧,去瞧瞧外面的世界吧。
沈家郎是个好人,同我和离,还瞒着我的父兄偷偷放我走了,我还是感激他的。可到现在想起,我却记不得他的名讳相貌,只记得他穿白衣甚是好看。
后来,我走了许多地方,观星赏月,人间无数风景,江南的烟雨,漠北的落日——都是好风景,可是我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似乎心底哪里空了一缺,补不起来。
到现在我也没懂得。
再后来,得知家中噩耗,我游走四方,寻找父兄踪迹。
最后,只得三座孤坟冢。
我突然想,原来,若是世上无所牵挂,无所爱,无所念,那可真是无趣极了。
我遇见一位大师,他说我深有慧根,却无大爱,更无私欲,更似空心人。
这时我才知,我或许真是空心人。
家中巨变,父兄惨死,可我却似乎仍无过多情感,连哭都不会。
真是奇怪。我除了笑,什么都不会。连难过都不会。
我这样的空心人,算不算断念绝意?
想想,这辈子父兄宠爱,无病无灾,还遇着了一位如琢如磨的仙人,着实不坏。但想了许久,我竟然还是找不出什么欢喜事,足以回想一生。
若论起来,怕是念到最后,只那日青山竹林古钟中,遇见了那放鹿的仙君?
也算得是件幸事吧。
我似乎活不了多久了,身上的伤疼的厉害。不过,至少那日我冲进匈奴大军夺回了父亲的尸骨,算一算,废了一条胳膊当真划算。
今日走到那片竹林中,突然又记起了润玉仙君。
这仙君,什么都好,但他可真是不守诺。
这都七年了,说好的给我拿那劳什子甘露,可到现在都无踪迹。
莫不是不舍得给我这好酒,逃去了?
啧。真不够义气。
还想着,若是能够再见一面,真想问问他——你可否找到了你那荷包的主人?你这人间寻芳客可有了归处?
不过这也无关系。
时光荏苒,我不过是沧海一粟,微如蜉蝣。
他总会记不得我。
这鸳鸯小字,彦佑认得。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