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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相识之时,他和如今的李云舒年纪差不多,风华正好,鲜衣怒马,一颦一笑中少年意气尽显无遗。
李云舒得体地跟她行礼招呼:“云舒见过五姨娘。”
杜若道:“你不用客气,叫我杜若就好。”
李云舒点了下头,他目光朝四周一扫。
随即,杜若便明白他的意思,道:“你们先出去候着吧,我和表少爷有几句话说。”
丫鬟应声走到门口。
杜若又对秋蝉道:“你也先出去吧。”
秋蝉知道,她定是有很大的事情要同李云舒说,便也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屋里只余杜若和李云舒两人。
她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画卷,因过分用力,骨节发白:“这幅画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李云舒神色肃穆:“少年时,我住在老家允州,有一年春天,从京城来了位游历访学的书生,他在我家小住了月余。我家院内有一株垂丝海棠,一日春雨过后,那书生泼墨挥毫,于廊下绘了此画,留名印拓,将它赠与我。”
末了,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了声。
书生在他家住的那段日子,教他念书写字,挥笔作画,还让他努力习书,考取功名。
他离开之前不仅留下了这幅画,还留下了些许银两,让李云舒得以去书院。
书生改变了李云舒的生命轨迹,若是没他,他李云舒这一生恐怕也会继续父辈的轨迹,做个庸碌无为的农户。
杜若眼前迷蒙一片,她抬手,揩了揩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在胸膺的阴郁之气,丝毫未减。
她紧紧扣着画轴,极力稳住自己不要颤抖,可身子还是忍不住地抖动。
李云舒见状,敛眉微叹:“斯人已去,若他泉下有知,也不想你为他伤神,更不忍你为他豁出性命。”
杜若眼眸微抬,忍了良久的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李云舒触及她心底最隐秘的往事。
“你怎么会知道?”她事情做得很隐秘,自认没露出马脚。
李云舒抬眼望了她一下,道:“既然我能将这画送到你手上,自然也能知道你嫁给陆建章是要做什么。”
杜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李云舒说得没错,平白无故,哪会有好姑娘甘愿嫁人做妾?
就算她是戏子,也是甘为贫家妻,不愿做这富贵妾的。
李云舒缓缓道:“你如此行事,非但不能为他报仇,反而有可能将自己赔进去。”
“我不怕。”杜若声音中透出万分坚决:“他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
“那秋蝉呢?她是你带出来的,难道你也不管她了吗?”李云舒淡淡道。
秋蝉?她是个好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自己身边,吃苦受罪也不怕,入龙潭虎穴她也跟着。
她是她如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也是她唯一的不舍。
杜若迟疑了刹那。
李云舒道:“不瞒你说,薛兄对我有再造之恩,为他报仇雪恨,也是我义不容辞之事。你若信得过我,我会想办法为他报仇,不仅雪恨,更是正名!”
杜若抬头,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
比起自己,他年轻很多,对于比自己年轻的人,她很难产生信任。
但是莫名的,李云舒坚定的眼神,却让她无比信任。她感受得到他说的是实话,她也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成功。
可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还这么年轻,没必要将他搭进去。
白白折了他的大好年华。
“不必了,这是我该走的路,与你无关。”她说道。
李云舒勾起嘴角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便只好将你的秘密告诉表叔,让他论断论断,是否和我有关!”
杜若变了脸:“你……”
李云舒道:“从他教我为人之道的时候,我想走的就是一条令天下昭昭的荆棘小路,为他雪恨,于我不过顺路之便。你若愿与我同行,那边最好,你若不愿与我同行,便没道理将你牵扯进来。”
言及此处,他的声音缓和了些许:“若是薛兄在世,也不会让人涉险。如今我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些。”
说罢,他抬手一揖,作势转身告辞。
大步而去,方行至门口,杜若忽然叫住他:“等等。”
李云舒脚步一顿,未回头:“还有何事?”
“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杜若声音飘渺,如一场虚无的梦。
李云舒微微闭了闭眼,想了片刻,方缓缓道:“那年春末,薛兄启程回京,恰逢允州大雨,天气不好,家中一再挽留,他皆推辞,只说京城有位好女子在等他。”
门外天光漆漆,随着李云舒的离去,房门渐渐打开,灰暗的光泽涌入门内。
春风一吹,房内帘幔四起,秋蝉点了盏灯进来。在昏暗的烛光中,帘幔上倒影出她的身影,华彩满头。她眨了眨眼睛,满头的珠翠在流光中轰然四裂,那影子变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