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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
潘芸熹思虑了片刻,这才继续将事情告诉她。
原来裴恒已经入狱了。
裴恒在靖州,一直贪墨,克扣军粮,这些事情他做得很隐蔽。但潘芸熹从小生于盐帮之家,对账目之事很是敏感,她看出刺史府的账本有问题,派人追查后,掌握了裴恒贪墨的证据。
潘芸熹上次回靖州,就是为了取回那些证据。
裴恒在靖州多年,根基很深,潘芸熹将那些证据“不小心”暴露给裴恒的政敌。
没多久,裴恒就落了马。
他被捕回京之时,潘芸熹已带着裴翊修回到苏州。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裴家一刀两断,再不往来。
但一个月之前,裴恒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潘芸熹母女的下落,给她去了封信。他已被判了刑,秋后就要处斩。自他入狱之后,宓兰将裴家财产卷走,裴家自此家破人亡。至此裴恒方知悔恨,去了封血书,哭诉自己的罪过。
潘芸熹叹道:“我此生不再愿意见他,但他好歹是修儿的父亲。我不想多年之后修儿回忆起他的父亲,只记得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父母之间的恨,不该牵扯到孩子。修儿有权得到他父亲的爱,哪怕我恨透了他,他不是个好人。”
陆晚晚听后感慨万千,潘芸熹比她想象中的要豁达和坚强。
她思虑了瞬,点头答应了。
当日下午她便去打点裴恒的事情,他如今被关在大理寺,已经关了近两个月,瘦得不成样子。
他已经在数着日子等死,眼眸里没有任何光泽,满眼的生无可恋。
地牢的光阴暗灰色,只有墙壁上有一豆灯火,映在潘芸熹的脸上,使她的面容看上去不怎么真切。
潘芸熹站在栅栏后,垂眸看向裴恒,没有说话。裴翊修站在他母亲身侧,望着牢狱中的人,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裴恒看着妻儿,早已潸然泪下。
他的腿因为大刑而被打断,他拖着病腿爬到他们面前,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满脸:“修儿,芸熹……你们终于来了……”
狱卒见状,掏出钥匙想为裴恒打开狱门。
“不要。”裴翊修突然喊道,他阻止狱卒:“不要开门。”
陆晚晚微微怔忡:“修儿,你不想见父亲吗?”
裴翊修道:“他会打我母亲。”
裴恒眸子一黯,泣泪如雨下。
潘芸熹冷眼看着狱中失意的男人,往日的爱意不复,也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她只觉得他可恨又可怜。
“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潘芸熹道:“我带修儿来找你,是因为你是他父亲。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他们一家人说话,陆晚晚不便在场,便走了出去。
裴恒抬起肮脏的袖子,抹干脸上的泪,朝裴翊修招了招手:“修儿,在靖州三和当铺,爹爹给你留了些东西,虽然不多,但也够你往后生存所用。有了那笔钱,日后你不必为金钱所迫而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爹爹出生于贫寒之家,小的时候连喝碗粥都是件奢侈的事情,爹怕啊,怕再过回那种日子,这才铤而走险,做了错事。往后你不可学我,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裴翊修摇了摇头:“先生教过我,不做亏心事,哪怕清茶淡饭都是舒坦日子。”
裴恒笑笑:“那是因为你生下来就是刺史之子,你没过过那种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在哪里的日子。你从生下来就有吃有穿,不知穷人的生活有多艰辛。”
裴翊修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裴恒靠在栏杆上,闭上了眼,道:“芸熹,这辈子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来生我为你当牛做马,报答这辈子亏欠你的。你能带他来看我,让我临终前能父子团聚,我已万分感激,牢狱污秽,修儿还小,你带他走吧。”
潘芸熹冷声道:“今生都受尽磨折,又何必再说来生。若真有来生,我只愿再不与你相遇。苏州距离京城遥远,秋后我就不带修儿来了。修儿,跪下给你爹磕个头,咱们走吧。”
裴翊修乖巧地跪到牢狱外的过道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裴恒抓着栏杆的手青筋鼓起,一时间涕泗横流。
磕完头后,潘芸熹望了他一眼,牵着裴翊修头也不回地走了。
☆、练手
几日过后, 牢狱之中传来消息, 裴恒自杀了。
他用衣带将自己吊死在牢狱的铁窗上, 早上狱卒发现的时候他尸体已经凉了。
得知消息的潘芸熹, 无悲也无喜, 她和裴恒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她只是摸了摸裴翊修的小脑袋, 可怜他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裴恒的尸首由裴家宗亲收敛。
至此, 潘芸熹和裴恒之间的所有恩恩怨怨情情爱爱都烟消云散。
人死了, 就什么都没了。
陆晚晚知道潘芸熹心情定然不好, 留她在京城暂居, 每日陪着她游玩。
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