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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没接上话。
风生对她点点下巴,更进一步问道,“我和他哪里像?”
朱菁想也没想就乖乖摇头,“哪里都不像。”
他吸了一口烟,过了两三秒才慢慢道,“……我是谁?”
朱菁答,“林风生。”
至此,他终于不再问了,开始望着她笑。嘴角的弧度不大,是眼里在笑,如昙花盛放,转瞬即逝的动人心魄。
朱菁被他直看得脸颊发烫,不自在地垂下头去,双手无处安放似的在身后绞来绞去。
“小朱。”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生突然叫她。
朱菁赧然抬头,听见他道,“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
他的诞生,该从哪一天算起呢?
是第一次有了意识的那天,还是第一次有了自主行动能力的那天?
他不知道,也并不在意。
但这世上却是先有了谈笑,才有了风生。谈笑十四岁时,风生才第一次见到“他”。
那是一个雪夜。
他透过谈笑的眼,看见镜子里的单薄男孩在试图用一把剃须刀割自己的动脉,但他的精神似乎不受控制,最后没能成功。
之后,他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阳台上,想跳下去。
风生感觉自己的视角像是一个旁观者,但却一直跟着他移动。离开镜子后,他所看见的一切,便都变成了谈笑的视角——他像是住在这个男孩的身体里,感受着他已成记忆的所有感官体验,没有知觉,不带情感。
……
那天谈笑父亲出差回来了,开门的动静惊醒了阳台上的人,他没能跳下去。
日复一日,风生旁观着这个男孩的沉默挣扎与伪装,直到某一天,他在他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生活,可主宰这具躯体的人不再是谈笑,变成了他。
他有了自己的感官,可以直接触碰到这个世界,可以嬉笑怒骂,可以自由行走,可以不用像谈笑一样委屈求全、独自压抑。
但他只是个没有名字的后来者,是遇到了朱菁,他才从此有了姓名。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是真正的自己,有着独立而完整的人格——姓林,名风生。
“小朱同学,你听明白了吗?”风生灭了手中燃尽的烟,抬手划出一条抛物线,把烟头准确无误地扔进了阳台上的垃圾桶里,十分平静地道,“医学上来说,我就是谈笑,谈笑就是我。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什么时候能出来,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只有在谈笑遭遇刺激、情绪崩溃的时候,风生才会出现。绷不住面具的男孩躲进躯壳里封闭自我、短暂疗伤,风生则挡在他身前,替他杀伐决断、收拾局面。
他和谈笑,与其说是不同性格的同一个人,不如说是兄弟来得更恰当。
他们是不为人知的孪生兄弟,没有过对话,亦不曾交流。谈笑不知道是谁站在自己的身后,风生却对他无比熟悉。
他知道他所有的孤寂不安与优柔寡断,也知道他所有的温柔善良与细腻体贴。前者是风生所不齿的,他认为他太过懦弱;后者是风生觉得可贵的,这样的品质莫名让他感到似曾相识,他在不知不觉间便与谈笑靠得越来越近,甚至,想让他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都和谈笑有很大差异,于是便开始慢慢学习谈笑的行为模式、记住他的社会关系和日常喜好,在熟人多的场合下伪装成谈笑的模样,不让别人发现异样。
对外界死守病情是谈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一旦被别人发现他不正常……
谈笑从没停止过尝试自杀,只不过有时手段激烈、有时手段平和,有时频率很高、有时又会降低。
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是在初二那年,随后就去私人诊所看了医生,确诊后吃的药常有副作用,会神经兴奋,常有躁狂现象。他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自残。
“你看到的伤,就是这么来的。”风生抬了抬手腕,示意朱菁。
他说得风轻云淡,朱菁却听得心头一跳,心里卷起了一团乱麻,不知道风生这许多话她该从哪里消化起。
他说的事太复杂了,她只在电影里见过,现实中哪儿会想这么多。
她知道风生会装成谈笑来骗她,于是便执拗地认为他一直是在骗她,认为他和谈笑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原来,竟然不是。或者说,他们其实是被剥离开了的同一个人,一个压抑隐忍,一个张扬恣意。
“我把他当弟弟。这么说是不是很可笑?”风生说着,自己先笑了笑,“我不觉得自己是他,也不喜欢他那样的生活。”
谈笑并不仅仅是分裂出了一重长期压抑的人格,而是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风生来到这个世上,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他被迫与谈笑发生联系,却对他过去十四年的人生毫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