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分每一秒，这蛊虫都在顾浔的身体里蚕食他的心脏，她怎么能花费着用如此代价换来的时间。

    一分一秒，消耗的都是顾浔的命。

    顾浔像是被她伤到了一般，他紧紧的盯着她，默默的低声说道：“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拖累……”

    阿蛮扭头不去看他，狠心道：“但我觉得我是！”

    顾浔声音陡然升高：“我是你的夫君，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我当然要竭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阿蛮充耳不闻，像是一个铜墙铁壁油盐不进，完全不领情，说出的话像是带着刀子，一字一句都在顾浔心头刮着口子，她带着一了百了的心思，径直说了句：“我不需要！”

    顾浔像是被刺到了一样，突然愣了愣，然后冲外面怒吼出声：“出发！”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速度并不慢，过了有个一柱香的时间，两人都未曾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还没多撑过一会儿，顾浔便紧了紧拳头，没撑住的率先开口：“饿不饿？”

    随之而来的，便是阿蛮肚子“咕噜咕噜……”的声响。

    阿蛮凑过去勾住他的手，带着哭腔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临洲……”

    道尽了无数的担心和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要跟你那样说话的……

    用你命换来的时间，我真的要不起……

    顾浔从暗格里拿出来糕点，咬紧了后槽牙，从口中挤出两个字：“吃吧……”

    她为何说出那样刺人的话，他都懂。

    过了半响，他启齿道，说出的话已经服软：“今晚应该是达不到镇上了，只能在马车上凑合一晚了。”

    阿蛮接过糕点，往嘴里塞了两大口，满嘴糕点屑的点点头，模糊不清的道了句：“好……”

    吃完后，阿蛮凑到顾浔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前，流出的眼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她抽噎道：“临洲……我担心你……”

    顾浔用力的回拥住她，回答：“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但从你口中说出，还是像那钝了的刀子反反复复的在他心上划拉，痛的很。

    阿蛮又说：“对不起……”

    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心。

    顾浔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已经原谅她，可下一句还是约法三章：“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么？”

    阿蛮的脸埋在他怀里胡乱点头。

    第68章 顾浔梦魇

    顾浔梦魇的频率越来越短了，现在隔两日就会被拖进梦魇。

    梦魇将他拖进刮着血雨腥风的深渊，将人顾浔埋藏在心底从未释放出的暴虐激发出来。

    梦魇当日，顾浔起来眼底都是要把人撕碎的暴戾。

    阿蛮现在只要感觉到旁边有不正常的动静，顾浔起身的幅度大了她就会马上惊醒，看到他眼底的猩红，便会赶紧上前拥住他，急声唤他的名字。

    刚开始顾浔还会立马清醒过来，但随着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多，清醒前的暴戾时间越来越长。

    战场上的鲜血白骨的景象，还有那刀剑刮人骨肉时的声响，都在他心里慢慢凝聚，迷惑他的心智。

    忽而，眼前闪过阿蛮强行喂他忘川水，在她眼前消失的样子。

    “临洲……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临洲……你要等我……”

    顾浔双眼赤红，

    不死蛊惑人心智的残忍就在于此，将以前那些血腥暴戾还有悲伤绝望都汇聚在你的梦里。

    阿蛮像往常一般拥住顾浔，拍拍他的背唤他的名字，可今日顾浔像是疯了一般，像是要将阿蛮揉进身体里一般用力。

    用了要将她勒死在怀里的力气。

    “嘶……”

    弄疼了阿蛮。

    阿蛮想将他推开，却被顾浔抱得死紧，带着想与她同归于尽般的绝望，顾浔咬牙切齿道：“你想去哪儿？”

    阿蛮被他捏的疼的皱眉，还不忘安抚回答他：“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顾浔听到此言也没收了力气，像是只困兽一般紧紧护住自己的东西，别人一抢，就算拼了命，遍体鳞伤也要将那东西给抢回来。

    阿蛮折腾的没有力气了，她轻轻的拍了拍顾浔，腾出只一手护住自己的小腹，在他耳边喘息道：“临洲……你挤到我了……”

    顾浔失了焦距的眼睛这才迷茫的眨了眨，力道下意识的松了松，空洞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逐渐恢复清明。

    见阿蛮捂着小腹，脸色也有些不好，顾浔心下一紧，着急道：“蛮蛮……有没有哪里不适？”

    阿蛮看他已经回过神来，松了口气，随之安抚的冲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事……”

    得知了自己差点儿伤了她，顾浔心中的自责快要将他淹没，他坐在床前沉默不语，就连阿蛮的安慰也没起到什么作用。